第二百五十四章 梦魇
当阴影覆上全身之时，其实戴仑本人并没有多少感觉，只觉得一抹凉意顺着脚底板向上蔓延，仿佛是一阵轻柔的凉风拂过身体表面，在这凉意延伸至脑袋上的刹那，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体表的阴影这才较为清晰地显现出来。
一片恍惚间，戴仑视野中郁郁葱葱的林木逐渐扭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昏沉天空，那是冥魔海的下部边缘，亦是魔天废土的天。
举目四望，戴仑发现这周边的环境似曾相识，他看到了两条蜿蜒向前、时而交汇时而分开的小河，这应该是他出生的地方，记得西边数里处有一座石头小山，山中被挖掘开辟出几条通道，那便是他住了不少年头的窝。
金艮兽拥有着能够窥破天下一切矿藏的【碧眼金睛】，据闻长居之处必有品阶不低的冥脉，戴仑起初的这个住处下方就是一条【金乌血石】的五阶冥脉，不过仅有不到四里长，且其内冥魔之气几近枯竭，一些修为比较精深的金艮兽看不上，就便宜了当时年幼的戴仑。
“我不是在江辽峡么？为何又会回到这儿来…”
戴仑有些迷茫地四下张望，忽然远远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啸声，他面色骤变连忙转眼看去，只见一片棕褐色的阴影迅速飞至近前！
那是一只展翅后不知有几十丈宽的大鹰，粗壮有力的爪子每一根都宛如房梁一般，“呼呼”的破空声中大鹰俯冲而下，朝着这边疾疾掠来！
戴仑在看到那大鹰的瞬间就浑身僵住，内心深处的所有恐惧皆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戴魔使！戴魔使！”
一阵剧烈的摇晃中，戴仑的眼睛慢慢恢复焦距，视野中逼近的大鹰变成了呼延魁的脸，他茫然道：“赫坤…赫坤去哪儿了…”
“哪有啥赫坤？御渎那蝴蝶已经散了，你的毒起作用了！”
戴仑吃力地坐起身来，察觉天色完全黑了，他至少昏迷了一个多时辰。
“御渎本体离得太远、没法催动阴影延伸，结果趁着你从地面蔓毒过去的时候反向释放了一些阴影到你身上，辛亏数量不算太多，否则你这耗子精必死无疑。”
蹲着的伏潇见戴仑清醒，站直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背。
“我…”
戴仑注意到周边散落着不少空药瓶，自己身上也涂抹了许多不知名的药粉，嗅着味道令人非常舒服，应是某种清心醒脑、驱散邪障的冥药。
“多谢小爷爷不弃！”
隐约判断出几种药的层级在五阶以上，应是伏潇所拥有冥药中最值钱的几种，戴仑连忙道谢的同时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没赌错前程，若换成是他面临一个手下被重创精神、需要高阶药物救治之时，必定不会像伏潇这么“傻”…
见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伏潇仅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转而问道：“你刚说的赫坤是何物？被御渎阴影附身后看到了什么？”
“是…”
戴仑闻言神色微僵，沉默片刻后才说道：“赫坤是一种大鸟，算是鹰类吧…双翅最大能长到三、四十丈长，境界普遍在七、八阶左右，我就是被一只赫坤逼得从老窝逃出来一路辗转到琅业城外的金阳洞落脚，若非运气好、那赫坤的主要目标不是我，估计根本没命活着到金阳洞…”
说着，戴仑脸上又露出难以掩盖的惊恐之色，和方才昏迷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现在御渎的主要能力也算是清楚了。”
伏潇捏着下巴，沉吟道：“除了释放虚身诱敌、绕敌，关键的手段还是那些阴影，能激发出敌人最恐惧的记忆、影响神智放弃自身的抵抗，同时疾速抽干生机变成一具碳化的干尸。”
呼延魁在旁边听得直咽唾沫，忍不住又想起劳察死亡的那一幕情景，只要在御渎本体的控制范围内，那种阴影的威力就强大到让人难以升起抵抗的念头，一瞬间就变成尸体，任凭他有再大的力气又能如何？
比起这个，戴仑想的则是另一个方面，勉强把关于赫坤的那段梦魇般的记忆压制回心底，他定了定神后担忧道：“御渎说狩猎大会是两族为它们‘江辽峡五兽首’准备的，所有参与者都是它们的猎物，如果这消息是真…咱们再往后走的话要应付的估计就不止是御渎了。”
“要真是两族的轨迹，即便咱不往后走、想原路返回从峡口出去也做不到了吧？秦卫能通得过那阵法，不代表我们也能。”
伏潇摇了摇头，靠在一棵树旁眯眼道：“况且想想摄阙，分明和御渎描述的不一样，同为五兽首的它为什么不知道这事？还有江中的那些红虫，存在的时间已经很长，两族的人没理由不知情，很可能红虫就是两族放进江里的，捕杀的目标先是包括摄阙和黑阳在内的江中生物，接着才是狩猎大会开始后的我们这些人。”
“万华魔族跟碧睛魔族这到底是要对付谁？”
呼延魁用力地揉了揉脸皮，觉得脑子稀里糊涂想不清楚。
他不明白，伏潇和戴仑又何尝能明白？在大势力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些随便就能拿去利用的棋子罢了，尤其在魔天废土，弱者向来没有生存的资格。
三人没有心思再多闲聊，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外围留下警戒闇虫，各自找了避风处休息，不多时就响起呼延魁沉闷的鼾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种凶兽的低吼，反倒比闇虫更能起到震慑作用…
躺靠于一棵粗壮大树的树冠下方，伏潇望着那暗沉的天空，许是由于已经历过不少危机，对于那御渎的事他心底并没有多少担心，来参加狩猎大会的目标本就是磨炼自身、提高实力，在摄阙那边成功突破了第五门，谁说不能在面对御渎时再有进境？
抛开这个似乎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伏潇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已能看到自己修为突飞猛进、到摩罗塔修筑尊魔台成功唤回母亲的魂魄，不禁嘴角上弧。
如今的江辽峡变得更加危机重重，然而他未必就是两族之人的垫脚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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