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从今以后,你叫沈行之
沈秋在走到孩子两三米远的位置时,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孩子肉眼可见地紧绷,害怕,小腿儿都在打着颤。
她轻轻地蹲下身,语调轻缓又温柔,“跟阿姨走,好吗?阿姨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有好玩的滑滑梯和秋千,偶尔还能吃到蛋糕。而且阿姨以后上学的地方距离那里很近,我可以经常过去看你。”
沈秋的眼神柔和又坚定,像一束温暖光包裹着他,使他渐渐地忘记了害怕和不安,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沈秋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真乖。”
说罢,便起身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陆霆华紧随其后。赵青青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不安地来回搓动,她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提起来了似的,心尖上像是被扎了一根细线,慢慢收紧,使她呼吸困难起来。
耳朵里嗡嗡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快走几步冲到门口向外看去,但过道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像她的心,倏地就空了,她的手指颤抖得越发厉害,最后竟连整个身体都止不住打摆子。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但直到走出招待所,也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浓密的睫毛颤了几颤,最终颓然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泪花。
*
从S市到京城坐火车需要两天,考虑到孩子还小,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因此陆霆华和沈秋商量后,买了四张连在一起的卧铺票。
这个时代的卧铺有一部分还保留着小隔间,像小房间一样,私密性比较好,也便于让孩子有个过渡,不至于送到孤儿院后太过惶恐。
从招待所出来,直到坐上火车,小家伙一直紧紧抓着沈秋的手,寸步不离。陆霆华想抱抱他,也被他怯怯地躲开了。
“乖,先放开阿姨的手,阿姨帮你把外套脱掉,车上热,一直穿着会出汗,不舒服。”
沈秋蹲下身温柔地跟小家伙打商量,小家伙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沈秋,发现她额角鼻尖全是汗,却被自己抓着手没办法擦汗时,有些慌乱地撒开沈秋的手,嗫喏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有什么说什么就行,别拘束。”
说罢,便温柔地替他脱了外套,折叠好放在上铺。
“你叫什么名字啊?阿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爷爷奶奶叫我扫把星,屯里人叫我野种。”
小男孩平静地开口,但说出来的话却惊得沈秋和陆霆华同时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
“你说的爷爷奶奶,是之前养你的马场长,马栓子?”
小男孩点了点头。
沈秋下颌紧咬,眼底爆出怒意,“真是一群畜生!”
孩子被吓得一哆嗦,沈秋见状赶紧收敛脸上的怒意,蹲下身拉着他的手,沉吟了下,才试探地开口:
“阿姨给你重新取个名字,你愿意吗?”
孩子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不敢置信地追问:“真的吗?阿姨你真的要给我重新起个名字?”
沈秋点了点头。
孩子鼻尖微动,眼眶倏地就红了,嗓音发着颤地道:
“愿意的阿姨,我愿意的。等我有了名字,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叫我扫把星,叫我野种了。”
沈秋心疼地将孩子搂在自己怀里,斟酌了下,才道:
“以后,你跟我姓,名字就叫:行之。阿姨希望你日后能行之心之所向,从今以后的每一步,都是顺顺当当,值得期待的。”
“行之,沈行之,我有名字了!我以后就叫沈行之,我以后就叫沈行之!”
有了名字的沈行之高兴地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名字,嘴角含笑,眼含泪花。陆霆华上前一步,将面露疼惜的沈秋揽进怀里,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个名字寓意真好。”
沈秋下意识将头往他怀里一埋,声音闷闷地,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霆华,我好难受啊,就是这儿,”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对的,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就像是我亲手将这个孩子抛弃了一样。”
陆霆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许久,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足以抚慰人心的魔力,“其实现在这种安排对行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准备给孤儿院捐物资的对不对?”
沈秋诧异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陆霆华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
“有了你捐助的物资,孤儿院方面肯定不会亏待行之的,以后如果有合适的人家领养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小宝,你做的不仅很对,而且对行之来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你明明可以让赵青青自己找孤儿院的,但你却不辞辛苦,跨越千里来接行之,又想尽办法把他带去京城最大的孤儿院。
不仅如此,你还为了不让他受欺负,决定捐助,这一桩桩,一件件,足见你的用心。所以小宝,不要太过苛求自己,这世上压根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只要利大于弊,就已经很好了。”
沈秋眼底水光浮动,别扭地把头扭到一边,嘴硬道:“你这人,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陆霆华也不拆穿,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和喜得新名的沈行之玩了起来。或许是知道已成定局,或许是新名字给了他面对未知生活的无限勇气,这一次,沈行之没有再躲,虽然还是很腼腆,容易害羞,但却没有拒绝陆霆华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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