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屈不挠之戚家军!
第三十七章 不屈不挠之戚家军!
天启元年3月15日,巳时一刻,也就是上午九点,大战现场。
随着九千后金军步步逼近,明军甚至都可以闻到对方呼出的腥臭气息……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先说位于左翼的戚家军,他们的对手是整整一个方阵,三千后金军!而随着这些后金军越逼越近,从之前的二百五十步逼近到二百步的时候,随着老将军戚金一声令下,大战正式打响!
“轰轰轰!”
戚家军的二百四十门佛郎机炮,一起发出了怒吼!
这些佛朗机炮虽然都是些一百多斤的小型火炮,但是整整二百四十门火炮一起开炮,声势还是相当惊人的。
并且针对后金兵的集团冲锋,佛朗机炮还是进行的霰弹攻击——也就是打出来的不是单一的一枚铁球,而是换成了二三百枚铁珠或者石子……一打一大片,最适合对付这种集团冲锋。
所以现在这二百多门佛郎机炮一起开炮,整个天空就像遭受了蝗灾一样,天空都为之一暗啊!
可是对于我军的这种惊人打击,后金军完全不怕!对于明军的这种车载火炮作战方式,他们在之前的战事中已经见过多次,并早有对策——那就是依靠严密的个人防护。
例如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披甲人死兵,他们除了本身穿有单层或者双层铁甲之外,手中还持有蒙着牛皮的大盾——防护力十足。
就算那些条件差一些,没有大盾护身的披甲人,也会躲在楯车后面来寻求保护。甚至就算这样还不止,这些披甲人为了更加安全,躲进楯车之后还会尽可能的把身子蜷缩起来,来减少身体面积的……披甲人虽然是半野人,但是并不缺乏战斗本能。
至于位于第二部分的那些步甲或者马甲,也就是那些后金军主力,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除了身上穿有铁甲之外,清一色都是躲在楯车后进行冲锋的——所以戚家军的炮击伤不到他们。
要知道后金军的这些楯车也很有讲究,简直称得上是一辆土坦克……并且这一手段同样偷师于明军,是从戚少保开发的战车中获得的灵感。
嘉靖年间少保大人为了应对‘北虏’蒙古的威胁,开发出战车,将其作为搭载火器的载具和可移动的壁垒。而眼光刁钻的老奴就从中偷师了第二点。
并且老奴从万历十二年(1584)就开始使用——例如他在统一女真各部、进攻玛尔墩城时便使用了楯车。攻城时他命三辆楯车并排前进,来掩护士兵攻到城下。不过当时的楯车尚且不太成熟。
在经过这三十多年的应用改进后,已经变得相当成熟可靠了。
例如现在这些楯车,不仅都是用结实的木板打制而成,还装有车轮,可以在战场上灵活转向,此外在楯车前方还竖有一块厚实的木板来抵挡炮子的,另外木板上往往还钉有一层牛皮。
甚至都这样了有些后金军还嫌不够,还在楯车上加盖了一层打湿的棉被,虽然这样一来增加了楯车的重量,延缓了推进的速度,却是变得更加保险了——安全第一啊。
这样制成的楯车就拥有了很强的防御力……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
所以有了这样的三重防护乃至四重防护,应对明军的霰弹攻击相当保险——戚家军的霰弹打不穿他。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老奴的速战速决的战略还是起了作用的。
第一我军的改良式火药还是生产时间太短,第二如果换成单一铁球攻击,效果也同样不好。
因为最关键的原因是,这些能放入战车内的火炮都是些一百多斤的小炮,威力不足,和一尊重量高达一千零五十斤的无敌大将军炮相比,那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所以说尽管我军这轮炮击声势浩大,取得的战果却不尽如人意……
炮击过后,只有寥寥十几个后金军被打倒在地。这还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失误引起的。
例如战场上开了小差,手中盾牌没能及时举起,或者是被几颗铁子连续击中盾牌的同一个点,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而破开防御。
除此之外,其余的三千后金军完全不受影响的——炮击之后继续流畅的冲锋!总之效果那是相当之差。不说城上明军的失望,而正在后方紧张观战的老奴呢?却是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啊,明军除了第一次用出了新战术,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之外,现在堂堂正正的对决,就再也玩不出花样来了——明军黔驴技穷矣。
因为对付明军的这种炮击,特别是车载小炮的攻击,他们可是具有相当丰富的经验的。
例如二年前萨尔浒大战的时候,明军出动十几万精锐,兵分四路大举进攻的时候,四路明军之一的潘宗颜部,就是标准的战车营。
并且在大战进行到关键时刻,和潘宗颜部结伴同行的马林部已经败亡之后,潘宗颜部依然冥顽不灵,用携带的上百辆战车摆成车城,企图顽抗到底的,并且还挖了战壕加以辅助。可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被我八旗儿郎依靠防护力出色的楯车,推到近前后给一举攻破了?然后战车里的众多火炮全都成了摆设?所以现在这些明军还想故技重施?做梦!
而在下一刻,老将军戚金看见炮击效果不佳,就下令不再开炮,而是准备第二种应战方法。
毕竟这些小火炮威力不足,之前开会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所以如果有足够的改良式火药,还可以报以一些希望,而现在嘛,只能停止射击了,不再做无用功。
可是正在冲锋的后金军看见连炮击都停止了,放任他们继续冲锋,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阻挡他们的东西!这些后金军胆子就变得更大了,士气也变得更加高涨!
甚至随着这些集战士和强盗于一身的后金军不断逼近,战车里的戚家军都可以听见对面传来的呼喊声了!尽管用的是他们完全听不懂的满语。
“天命汗!”“万胜!”
“万胜!”
显然此时的后金军,因为战术应用得当,作战顺利的都跟郊游似的,士气都到达了顶峰!一个个都是嗷嗷叫的往前直冲……所以在这一刻,真可谓士气如虹!士气冲天!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再往前冲一下,冲到这些排列单薄的战车前面后,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
而反观对面的戚家军呢?三千人马,整整一百二十辆战车却都是悄无声息,纷纷以沉默对待。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戚家军毫无反应。
而见此仿佛吓傻了的一幕,后金军更加猖狂!甚至在逼近到五十步的时候,已经有后金的马甲兵急不可耐的取下身上背着的弓箭,开始张弓射箭了。
没错,以后金军的强悍战力,五十步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弓箭有效射程,后金军精于骑射的特长得以体现!
一般来说后金军的弓箭射程最远可在六十步到七十步。
但是进入五十步再射的话,已经属于有效射程,能对披甲或者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形成有效杀伤,就算是对这些藏身在战车内的戚家军,也有一定的威胁。
所以基于以上特点,后金军和他们的老祖宗——也就是南宋时期曾经威风过的金兵一样,都是非进入五十步不射!但是一旦开始射箭,就能对你形成严重威胁!
就好像现在这样,虽然戚家军的战车都打造的很结实,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劣等货,所以戚家军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是后金军依然不停的开弓放箭!利箭的呼啸声那是不绝于耳啊……显然后金军打的算盘就是——就算不能伤到你,那也要吓死你!
因为按照后金军多年的征战经验来看,打了这么些年之后,明军精锐早就被他们砍杀的差不多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后金军少说也杀了有二十万明军精锐!而明军全国一共才有一百十六万人,这其中卫所军还要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后金军确实没估算错,我军精锐确实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这些后金军想来,以剩下的这些明军可怜的军事素养,看到弓箭都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小命都危在旦夕了,那还不赶紧弃车逃命的吗?
或者说就算偶尔碰到一些漏网之鱼,碰到稍强一些的明军,面对他们暴风骤雨般的射击还能稳住阵脚。
但是这些明军往往为了自我壮胆,会把身边所有可以打响的武器拿来砰砰乓乓一通乱放,直到全部打光为止!而等到真正需要射击的时候却没东西可放了!
所以掌握了明军的这些规律之后,这样先行射上一轮弓箭,进行一番心理威胁,无论对于什么样的明军,都会有很好的效果。
只是这一次,这些后金军却是打错了算盘!或者说他们看错了人……戚家军那是普通明军能比的吗?包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戚家军就给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感受!
就算这些后金军不停的开弓放箭,还口中怪吼怪叫,用尽一切手段向对面的戚家军施压……
甚至都有那么几个后金军中的巴图鲁,女真人中的神射手,力量之大都把利箭深深射进了戚家军的战车内!寒光闪闪的箭头就停在你的鼻子前三寸之地,颤巍巍的好不吓人!
可就算这样了,面临如此生死考验,面临如此生死关头,所有的戚家军依然沉住了气!更没有一个胡乱开枪的!至于弃车逃跑什么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整整三千戚家军就像是一头沉默的巨兽,沉默以待!唯有一百二十辆战车组成的雄壮车城,和战车车身上那些黑洞洞的射击铳口,在向敌人表明他们的危险。
“咦?这支明军可以嘛——他们的统帅是谁?等会务必要把此人干掉!”正在后方观战的老奴意外之余,就是如此下令道。
显然戚家军的沉着表现是他没有想到的,所以连带着对于这支明军的统帅,都下达了必杀令。
可是在老奴看来也就这样了,就算这支明军还算敢战,都能算是辽东明军中的精锐了,可那又怎样呢?
这些明军再如何敢战,还能比得上我纵横辽东无敌手的八旗儿郎吗?所以只要我八旗儿郎冲到跟前之后,再强的明军,还不得照样变成土鸡瓦狗吗?不是死!就是降!所以老奴坚信,随着勇士们继续冲锋,弓箭威力进一步增强之后,这支明军就算再如何敢战,也绝对会抵挡不住的!相信他很快就会看到明军弃车而逃,狼奔豕突的场景了……
而到了那时,他的战略目标也就完成了……富庶的沈阳城终将对我敞开怀抱!任我予取予夺!
此时随着这三千后金军一步步逼近,和戚家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越来越短……
40步……
30步……
而到了这个距离,已经是后金军可以充分发挥出弓箭威力的时候了。
并且这些后金军果然精锐非常!战场嗅觉良好,都不用指挥官下令的……刚刚进入这个距离,整整二千名后金步甲和马甲,就仿佛身上装了定位仪似的,已经齐刷刷一起开弓射箭!“嗖嗖!”
“嗖嗖嗖!”
那种万箭齐发的威势……天地为之变暗!日月为之无光!甚至在这一瞬间,都伸手不见五指!仿佛黑夜已经降临!可见其威势!
并且这些后金军身上背着的箭袋里,最少都装有十五支以上的利箭,所以二千名后金步甲和马甲,最少都有三万支以上的利箭,可以有力保证战场上的制空权!
所以等到这二千女真精锐一起开弓射箭,后金军威力全开之后,那种万箭齐发的声势……碰到胆小一些的真的能被活活吓死。
并且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以这些后金精锐的准头,弓箭的命中率几乎就是百分百的!
所以就像天降大雨一般,几千支利箭都精准的射中了戚家军的战车!至于其中相当多的利箭,更是把组成战车的厚实木板都给射穿了,深深射入其中了呀——那是人也精良!武器也精良!
要知道这些强盗兵是以战争起家的,再加上老奴对锻造武器一向十分重视,哪怕他杀我汉人从不手软,却单单优待治下的铁匠,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所以如此一来,打造出的箭支那都是战争的利器!
例如每支箭的总长度都要超过半米,其中箭头的长度就占据了近一半!并且整个箭头还都是用精铁打制而成,形状就像一把长长的凿子!所以这要是被不幸射中的话,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不过好在戚家军也有准备,除了此次用于作战的战车都是精心打造的之外,在战车的内部,还用棉絮或者布帐覆盖了一层,以此加强防御力的。
不过就算这样,这些八旗军不愧为中华民族的最大敌人,不愧为纵横辽东,所向无敌的职业强盗!再加上还是这种能充分发挥出弓箭威力的距离……
所以就这一轮齐射,万箭齐发之后,当场就有近百个戚家军或死或伤的!有的被射中大腿,有的被射中腹部……还有几十个戚家军更是不幸,都被当场射死的!
就像老将军戚金的儿子,百户戚元辅所在的一辆战车中,此时正好有一个戚家军把眼睛贴近战车的射击孔,来测算双方距离的。
然后一箭飞来直接射中眼睛!并且力量之大,箭头从前面贯入,都直接从他的后脑勺露了出来,导致这个戚家军一声没吭就战死当场!
要知道戚家军都是出身浙江,并且这个戚家军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永远的牺牲在了关外这片土地上!牺牲在了抵抗侵略者入侵的土地上!
所以这一轮射击,戚家军损失不小。
只是令这些后金军不解的是,都已经压迫到这种程度了,估计都已经对对面的明军造成不小的杀伤了,可对面这些明军依然以沉默以对……
这些明军既不反击也不逃跑,更没有胡乱开枪的,只是这样静静的沉默以待……等待后金军进入三眼铳射击的最佳距离!
甚至见了这样的一幕,看见对面的明军居然如此抗打,连在后方观战的老奴都感到意外了!
他皱着眉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戚家军,确定从没听说过之后,就是沉声道:“传我命令,此战后一定要全歼这支明军!不能放走一个!
“另外还要弄清楚这支明军的来历——这支明军很不一般啊!”
甚至下完命令后,老奴都没来由的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他就搞不懂了?都干掉那么多明军精锐了,明军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强悍存在?
要知道他可是号称强军终结者的!甚至就连杜松杜太师、刘綎刘大刀那样的明国名将,在关外各族中如雷贯耳的存在,不也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刀下之鬼么?
可是这一支如此顽强的明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望着那些面临生死考验,依然冷静以对的明军,老奴第一次感觉……此战可能有些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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