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途中

胡太后和古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个时候送点心来，分明是在试探。

“放下吧。”胡太后淡淡道。

等小太监退下，古嬷嬷连忙说：“太后，这点心……”

“扔了吧，”胡太后苦笑，“大哥这是要看看我们会不会分给什么人。他怕是觉得，我在宫里藏了什么知情人。”

“这胡丞相……”古嬷嬷咬牙，“太过分了！”

“他这是等不及了，”胡太后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自从知道还有一个皇子存在，他就坐不住了。他要赶在那个孩子现身之前，先坐上那个位置。”

“那太后准备如何应对？”

胡太后沉默良久，才道：“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应对。若是让他看出一点破绽，怕是要连累更多人。”

“可是……”

“听天由命吧，”胡太后站起身，走到池边，“兴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我这个当娘的没能护住孩子，如今也没资格去打扰他的生活。”

夜色渐深，池中荷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胡太后望着这些娇艳的花朵，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她在产房里咬着帕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听见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她才落下泪来。

那一晚的月光，那一声啼哭，成了她此生最珍贵的记忆。即便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过得如何，即便永远都见不到他，这些回忆也足够她细细品味一生了。

“但愿你平安，”她轻声呢喃，“但愿你活得比为娘要好……”

……

夜已深了，篝火渐渐暗下去。叶南雪轻手轻脚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橙红的火光映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

顾闵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肩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作痛，眉头微微蹙起。叶南雪连忙取出药包，轻轻为他换药。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照顾这个心智如孩童的病人。

“再有两日就到镇安县了，”她低声自语，“那里有不少从北荣逃难来的百姓……”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医书，借着火光翻看。这些日子，她时常想起在现代时为病人诊治的情景。那时的她，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有些记不住的知识随时随地都能上网查。而在这里，她只能多用一些脑子记忆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去帮助那些需要救治的人。这个时代的百姓，受尽了战乱之苦。多少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失去性命？她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阿禹也是为了这些百姓啊……”她轻声叹息。

想到萧禹，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她何尝不明白他的苦衷？一统天下，结束乱世，这是多么远大的理想。为了这个目标，他必须联合世家，必须牺牲些个人感情。

可她终究是个现代人。即便明白这个时代的规则，可要她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与他人分享,她做不到。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望着星空，喃喃自语，“你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委屈自己。而我却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就这样逃走了……”

顾闵在睡梦中动了动，发出几声呓语：“阿雪……好疼……”

叶南雪连忙查看他的伤口，发现他已经有些发热。她取出银针，细心地为他施针退热。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她又想起了曾经为萧禹在镜月城疗伤的情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任由她在他身上处理伤口。明知她是故意不给他用麻药，他也只是笑笑，没有一丝抱怨。

“傻瓜……”叶南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可正因为太爱，才不愿意委屈了这份感情。

远处传来几声虫鸣，夜色更深了。叶南雪擦去眼泪，继续翻看医书。至少在这条路上，她还能做些什么。那些需要救治的百姓，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都需要她的帮助。

云溪在不远处轻声问道：“郡主，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叶南雪摇头，“我再看会儿书。这一路上肯定会遇到不少伤寒症的病人，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方子。”

她知道，唯有专注于眼前的事，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令人心痛的思念。那个人选择了他的路，而她，也该坚定地走下去。

天刚蒙蒙亮，叶南雪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救命啊……谁能救救我女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绝望。

叶南雪连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来，怀里抱着个面色发青的小女孩。

“郡主……”云溪想要拦住她。

“去看看。”叶南雪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近了才看清，那男人满脸风尘，一路上不知走了多远。怀里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脸色发青，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求求您，救救我女儿……”男人似乎看得出叶南雪会医术，所以立刻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她已经发热三天了，我带她去过好几个医馆，可都说治不了……”

叶南雪蹲下身，仔细为小女孩诊脉。片刻后，她眉头微皱：“是时疫……”

“时疫？”云溪吓了一跳，“郡主，这病极易传染，要不……”

叶南雪却已经吩咐道：“去准备些温水来，再把我的药箱拿来。”

为小女孩把过脉，她又问那男人：“可还有其他症状？”

“有，她总说喉咙疼，吃不下东西。这两日又开始咳嗽，昨晚还吐了……”男人急切地说道，“大夫，您能治好她吗？”

叶南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查看小女孩的症状。这种时疫她在现代时见过，主要是因为营养不良引起的免疫力低下，加上恶劣的环境导致的。若是在现代，打几天点滴就能好。可在这里……

“能治，”她轻声说，“但需要些时日。”

“只要能治好她，让我做什么都行！”男人声音哽咽。

这时顾闵也醒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阿雪，她怎么了？”

“她生病了，”叶南雪一边配药一边说，“你别靠太近。”

顾闵却像个好奇的孩子，蹲在一旁看着：“阿雪在给小妹妹治病吗？阿雪真厉害！”

叶南雪无奈地摇摇头，转头问那男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从北荣逃难来的。”男人叹气，“为了躲避战乱，我们一路往南，可到了这边境上，却又被关卡拦住。没办法，只能在这附近的山里暂时落脚。谁知道……”

叶南雪心中一痛。这样的难民她一路上见得太多了。他们逃离战火，却又在和平的地方受尽磨难。若是这天下能够太平……

她猛地止住这个念头。那个人正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可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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