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皇权

午后的阳光洒在江都城的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叶南雪和萧禹将马交给慕白和萧云，二人像寻常百姓一般，漫步在这繁华的街巷之中。

“其实百姓们要的很简单，”萧禹望着街边一个卖糖人的老者，目光温和，“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灾难，有食果腹，有衣避寒，有生计养活家人。”

叶南雪点头：“是啊，经历了漫长而黑暗的时刻，百姓们真的会很珍惜安宁和平的日子。”她轻叹一声，“这一路走来，我看到很多北荣的百姓南下，有些没有南下的，也是因为有家人在外地，他们无奈，只能等家人团聚。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水真的愿意背井离乡的。”

“我知道的，阿雪，这些我都清楚。眼下南周十二个州，已经有六个州在变革了，效果都还不错。”萧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总有一天，我会让北荣的百姓也结束这样的颠沛流离，只是现在……”

“六个州？”叶南雪心中一惊。难道只有六个州明确支持萧禹吗？那剩下的呢？这两个多月，她以为至少能有八个州安定下来。原来，现实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东南的两州……”她刚要追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话。

是乔宥川。他在两人面前翻身下马，因着是在闹市中，便没有行君臣大礼。他先是朝叶南雪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这才走到萧禹面前，压低声音道：“东南的奚家已经在宫里恭候陛下多时了，还请陛下……”

“好，我知道了。”萧禹打断他的话。

叶南雪见状，体贴地说道：“你先回宫忙政事吧，我想在街上转转，等下萧云和云溪会陪我进宫的。”

萧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原本还想先进宫带你去见祖母的。”

“我等会儿会去给祖母请安的，”叶南雪浅笑道，“你忙完可以去祖母那里找我。”

看着叶南雪明媚的笑靥，萧禹心中一暖。刚想再说什么，却见乔宥川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路上小心些。”

叶南雪目送着萧禹、慕白和乔宥川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东南的奚家……那可是南周的四大世家之一，地位等同于北荣的魏家。他们竟然亲自来江都了，那东南的两州怕是也很快就能投入到变革中了。

她收回思绪，转身朝一家茶馆走去，萧云和云溪跟在后面。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在萦绕。

茶馆里，叶南雪靠窗而坐，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边小贩的吆喝声，茶客们的闲谈声，都透着一股市井的烟火气息。可这安宁祥和的表象下，却藏着多少不安定的暗流？

六个州……这个数字在她心头盘旋。萧禹说这话时虽然云淡风轻，可她分明听出了一丝凝重。两个多月不见，她本以为朝中的形势会更好些，可现实却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南雪姐姐，”萧云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怎么了？为何刚才不愿跟皇叔一起入宫？”

叶南雪回过神来，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好不容易从北荣的皇宫里出来了，想多呼吸呼吸外面的气息。”

萧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想起南雪姐姐在北荣皇宫里度过的两个多月，他不由得心疼起来：“那……要不要跟皇叔说，最近别住宫里了？我们在外面找个院子住下？”

“这主意好，”云溪眼睛一亮，“郡主觉得呢？”

“其实我也不太想住宫里，”叶南雪轻声道，“而且医馆的事还等着我去处理。这段日子我不在，医馆怕是荒废了吧？”

“没有没有，”萧云连忙解释，“皇叔安排宫里的太医轮流去医馆义诊。如今皇叔在百姓中的声望可高了，大家都说遇到了一位难得的明君。他还破格提拔了几位从北荣来的学子，让他们把家人都接来了。眼下，江都和周边六个州都很安定。"

“为什么只有六个州？”叶南雪蹙眉，“我还以为……”

萧云突然语塞，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叶南雪直视着他的眼睛。

见萧云吞吞吐吐，她轻叹一声：“若是怕皇叔责备，那你以后还是跟着他去吧，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别别别，”萧云慌了神，“我说，我都说。”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其实是皇叔不肯与世家联姻。乔先生建议他举办选秀，选几位世家贵女入宫，说这样至少能得到三分之一诸州的支持。可皇叔说……”他顿了顿，“说他心里只有南雪姐姐一人，不愿用这种方式巩固皇权。”

说完，他一脸紧张地补充道：“南雪姐姐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叶南雪静静地望着茶杯中沉浮的茶叶，许久才开口：“他就是这样，总是想着一个人扛起所有。”她的语气中既有心疼，又带着几分无奈。

萧云见她神色复杂，连忙说道：“南雪姐姐，皇叔说他这么做其实是对的。那些靠联姻得来的支持，就像沙滩上的城堡，看着好看，实则不牢固。与其倚靠这些，不如慢慢笼络真心向着百姓的臣子。”

“他还说什么了？”叶南雪抬眼看向萧云。

“皇叔说……”萧云回想着，“他说以前的帝王靠联姻巩固权力，最后不还是亡了国？他不想重蹈覆辙，他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叶南雪听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萧禹不想循着旧路，想要开创新局。也是因为她，他才毅然拒绝了联姻。可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乔宥川的建议也不无道理。在这个以世家为根基的时代，想要完全摆脱世家的影响力，谈何容易？

回想这几个月来，每次见他时，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统御天下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如今细想，那样的轻松恐怕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越是这样想，叶南雪心里就越发难受。她也想帮助他啊，也想为他分担啊。可他偏偏要一个人扛着。

一想到他为了自己，拒绝了一整片森林，放弃了最便捷的收拢人心的方式，叶南雪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这个傻瓜，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容易的路，却偏偏要选最难走的那一条。

想必奚家人从东南特意赶来，也是为了和他讲条件的吧？

“我们回宫吧！”她突然站起身来，声音坚定。

萧云和云溪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云溪起身去付账，三人很快便骑马向皇宫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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