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龙嗣

“真像个孩子……”江寻站在一旁感叹。谁能想到，这个如今只知道要糖果的人，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好了，”叶南雪包扎完毕，“这几天别乱动，伤口会很疼。”

“阿雪，”顾闵却拉住她的衣袖，“我记得你，真的记得。虽然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可是……”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迷茫，“可是每次看到你难过，我的心就好痛。”

叶南雪僵在原地。江寻和梅子羽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一旁。就连一向话多的萧云，这会儿也安静下来。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照在这对被命运戏弄的人身上。一个失去了记忆，一个带着遗憾。可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情感，却依然如此鲜活。

“睡吧，”叶南雪轻声说，“明天还要赶路。”

顾闵乖乖闭上眼睛，很快睡熟了。叶南雪看着他安详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他现在活在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算计的世界里。

而她，也该放下那些过往，继续前行了。

夜深了，其他人都睡下了，只有叶南雪还守在顾闵身边。她要随时注意他的伤势，怕他发热。

萧云却在不远处辗转难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从前那个阴鸷狠戾的北荣皇帝，如今竟会为了保护一个人而不顾性命。这让他想起皇叔站在医馆外守了一夜的身影，同样是为了一个人，甘愿放下所有尊严。

“睡不着？”江寻的声音轻轻传来。

萧云摇摇头：“前辈，您说……”

“有什么话就直说。”

“您说，若是让皇叔知道北荣皇帝变成这样，还救了南雪姐姐，他会作何感想？”

江寻沉默片刻：“有些事，也许本就没有对错。就像这北荣皇帝，从前是做了许多错事，可如今却因为一颗赤子之心，做出了最勇敢的事。”

“可是……”萧云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若不是他失去记忆，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萧云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他失去记忆，变得像个孩子，却偏偏在南雪姐姐遇险时挺身而出。”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江寻轻叹，"就像你皇叔和郡主，明明是敌对阵营，却偏偏相爱。可到头来，还是要被世俗所困。”

萧云心中一痛。他想起皇叔这些日子的煎熬，还有南雪姐姐离开时的决绝。若是没有那些身不由己，他们该有多好。

远处，叶南雪正用帕子为顾闵擦拭额头的冷汗。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他。月光下，她的侧脸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其实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人吧，”江寻看着这一幕，轻声道，“不然也不会在听到萧云提起南周皇帝时，总是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那您说，她会回去吗？”

“这谁又说得准？”江寻摇头，“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比刀剑还要伤人。”

正说着，顾闵似乎做了噩梦，在睡梦中呓语：“不要伤害阿雪……不要……”

叶南雪连忙安抚他：“没事的，我在这里。”

顾闵这才安静下来，脸上重新露出孩童般的安详。叶南雪看着他的睡颜，目光复杂。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人，如今却在用最纯粹的方式守护她。这是不是老天的安排？给他一次救赎的机会，也给她一个放下的理由？

夜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叶南雪抬头望着月亮，心中默默道：“你还好吗？那些世家的纷争，那些权力的较量，可有让你喘不过气来？若是可以，真想回到两个月前，那时候，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只做一对寻常的璧人……”

……

胡律达从慈宁宫出来后，便一直坐在御书房发呆。妹妹告诉他的秘密，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先皇还有血脉……”他喃喃自语，手中的茶盏已经凉透。

回想起太后的话，他仍心有余悸：

“大哥，”太后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声音幽远，“你可知道，为何我一直不愿意住进太后宫？”

“还不是因为你心系入宫前结识的那个文人？”胡律达不以为然。

太后却摇头：“不是。我和那个人没有缘分，我很早就清楚。我是怕，怕看到那些墙壁，就想起当年的事……”

“什么事？”

“二十年前，我在这里生下一个孩子。”太后的声音突然颤抖，“是先皇的孩子。”

胡律达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那时姐姐还没生下顾闵，但是很得圣宠。我知道她忌惮我，所以根本不敢让她知道我有孕。”太后的眼中泛起泪光，“生产那晚，我找了个信得过的老嬷嬷接生。可第二天，我就听说那老嬷嬷死在了宫外……”

“然后呢？”胡律达追问。

“我害怕了，”太后苦笑，“我知道姐姐的手段。若是让她知道我生了皇子，我和孩子都活不成。所以，我托人把孩子送了出去。”

胡律达的手在微微发抖：“孩子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太后摇头，“为了保护孩子，我不能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还活着。”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胡律达粗重的呼吸声。这个秘密太过惊人，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所以，”他咬牙道，“你是在警告我？”

“不是警告，是在提醒。”胡太后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哥，你我都姓胡，不姓顾。若你执意要夺皇位，世家们不会答应的。他们只认顾氏皇族。”

“难道就让皇位空悬不成？”

“可以找到那个孩子，”太后轻声说，“他才是真正的顾氏血脉。”

胡律达冷笑：“二十年了，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要如何找？”

“会有线索的，”太后意味深长地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大哥，你若真为胡家着想，就别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思绪回到当下，胡律达狠狠地摔碎了茶盏。他原本以为，只要控制住朝局，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可谁知道半路会杀出这样一个变故？

一个不知去向的皇子，一个可能存在的顾氏血脉。这个秘密，足以毁掉他的所有计划。

“来人！”他突然厉声喝道。

冯宝宝连忙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查，”胡律达咬牙切齿，“二十年前宫里死去的所有嬷嬷，特别是接生婆。查她们的家人，查她们的来历。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盯紧太后娘娘，看她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是。”冯宝宝应声退下。

胡律达站在窗前，望着慈宁宫的方向。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终究还是来搅乱他的布局。不过没关系，他等得起。先找到那个孩子，看看是真是假再说。

若那个孩子真的存在……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就让他永远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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