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补给馊掉
自官驿向北走两日,温度逐渐变低。哪怕是官道,都很少能够看到行走来往的商贩,唯有将军府一行人,地面的冻土都已经很硬,但凡说两句话,唇齿口鼻间都会呼出白气。
秦湘暖穿着从京城出来时的夹袄,此刻都有些畏寒。
秦湘宁年岁尚小,被邹氏和柳氏轮番抱着,脸蛋儿冻得红彤彤的,偶尔打两个喷嚏,从鼻尖底下冒出两行鼻涕。要想点儿办法,给他们都换点儿厚实的衣服,否则等不到下一个官驿,他们都会病倒的。秦湘暖在心里琢磨着,神情沉重复杂,翻开手里的地图思量着,却找不到合适的地点从空间里取货。
徐鉴得了好处,又保住这一路的任务,对秦湘暖的态度自然更是客气。
他们身为押送的官差,条件总比将军府的人好一些,瘦猴儿等人把稍微厚实防风的皮袄拿出来,递给秦湘暖说,“三小姐,你若是不嫌弃,就把它穿着。我们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常年往返京城和边境,身体都已经适应熟悉了,左不过是冷一点儿……”瘦猴儿把皮袄递过去,像是要证明身体强健的拍了拍胸口。
“咳咳咳……”
不拍还好,这一拍,瘦猴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秦湘暖看着他把原本不算白皙的肤色给咳得通红,抬手握着他的虎口,用指腹狠狠对着穴位压了压。瘦猴儿立刻痛得原地蹦起来,但止住了咳嗽。他抱歉又惭愧的挠着头,“让您看笑话了。”
“这不是办法。徐大人,从官驿拿来的补给,还剩下多少?”
秦湘暖想要有所准备,她跟着徐鉴走到几匹黑马的旁边,打开驮着的几个麻袋。
“这都是这几日的食粮,白面馒头和玉米面的窝窝。还有一些肉干果腹,若是老夫人和府中的女眷疲惫,都可以吃一些顶一顶。”徐鉴让秦湘暖自行查看,这番做派倒像是将军府的亲信了。
秦湘暖没有跟他客气,想要做到心里有数,便动手清点着。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哪怕是在荒郊野外的空旷地方,秦湘暖还是闻到空气里飘散着微妙的腐坏的味道,她皱起眉头,动手深深的探进麻袋里,想要从里面挖出底层埋着的东西,但指尖触碰进去,就摸到了满手的黏腻,像是鼻涕般的液体缠在她的手上。
秦湘暖紧紧皱着眉头,将手拿出来,看着上面沾染到的绿色、散发着臭味的汁水。
“诶呀,什么味道?”
“这比京城里的臭豆腐还要臭呢!是什么好东西?”
秦枫从后面捏着鼻子的跑过来,满脸都是好奇的凑过来,可看到秦湘暖的手指时,脸色也变得不好,“怎么会这样?咱们从官驿拿到的东西,还会有假吗?”
“怎么不会?”
秦湘暖的脸色沉了下来,是她考虑不周。
官驿的几个小倌能够察觉到马汉当时的不对劲,自然能够暗中掉包补给的物资。流放路上苦寒,他们吃东西的心理自然都是节省的,若不是今日她想要来清点,恐怕十天半月都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那么整袋粮食都会因为下面馊掉的污染,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饿死……
“那群家伙!真是该死啊!将军府是被污蔑的,就算是真有罪,已经流放了,还要赶尽杀绝吗?”秦枫大吵大嚷着,他的声音引得后面休息的众人都纷纷站起来,想要看看到底出什么问题了?秦老夫人担忧的住着龙头拐杖,刚迈进步子,秦湘暖就推着秦枫的腰窝,趁着他双腿站不稳的时候,把他推了过去。
秦枫诧异的看着她,随后理解的搀扶着老夫人,“祖母,没事。”
“孙儿就是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做的事情,骂两句,解解气,泄愤罢了。”
秦枫扶着秦老夫人坐下,他不擅长说谎,从表情里就能够看出不自然。但秦老夫人是活了半辈子的人,知道小辈不愿意让自己担心,也不再深究,只是看着秦湘暖,言语慈爱温柔的说,“暖暖,丫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莫要急,急坏了身体可不好。”
“知道了,祖母。”
秦湘暖淡淡的报以微笑,随即跟徐鉴低声说,“麻烦大人,把这里面的东西找处空旷的地方,全部都倒出来,只要是有一点儿问题的,全部扔掉,不能带着。”
“这!没事吧?”
瘦猴儿是从贫苦家庭里出来的,对粮食有着一种本能的心疼,“三小姐若是怕吃出毛病,就留给我,我们都不怕。这东西只不过是坏了一点儿,收拾收拾还能吃的……”听他坚持,秦湘暖不由得冷了脸色,“你可知道,这些腐坏的食物会快速发酵,然后影响跟它放在一起那些原本好的馍馍?”
“若是再不收拾,这些都保不住。”
“任何一点儿绿色的,发霉的,都要扔掉!”
秦湘暖不由分说,带头扛着麻袋走向空地,等她把东西全部倒在地上,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官驿的小倌儿简直是黑心肠,整个麻袋,足足有十分之七都是糟烂坏掉的,那白面馒头都已经长了绿毛,甚至是已经不成形状。但凡是用手触碰,都会留下痕迹。
“这……咱们得回去找他们啊!”
瘦猴儿从未见过如此欺负人的,“从前押送流放的犯人,顶多是他们从中间抽一成。现在是怎么?连带着要把我们也饿死吗?”他急火攻心,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等反应过来时,原本害怕秦湘暖生气,紧张和小心的盯着她,却未曾想,秦湘暖根本没有介意。
“你们从前流放的犯人,也不是得罪了皇家,糟了皇帝疑心,甚至是有皇子想要暗害的将军。”秦湘暖冷笑,自古帝王多凉薄,却不知下面的那些人心才是更加叵测的。
但凡是空中有一股风,他们就会见风使舵。
“看看,还能够留下多少?”
秦湘暖来不及想那些,只想要打算着这两日的伙食该如何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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