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骑走吴郡 桥家之危
第十九章 万骑走吴郡 桥家之危
初平元年,一月十八日。午后未时,扬州吴郡郡治,钱唐县、东怀乡。
大地颤动,黑影连天。
寒铁马刀连环铠,锥头长枪覆骑甲,一万赵家精锐重骑威武雄壮、昂扬前行。
这一万重装甲骑不一般,乃赵二生前花费数年光阴、通过日复一日严格训练才组建出来的王牌之师。何为王牌?精锐之精锐也。
每匹战马皆是吃得重力的耐糙骏马,骏马体健,浑身覆盖坚实马铠。马铠主体由六层锤打至薄片的铁皮合成、外接一道粗厚牛皮,完全可以无视刀剑劈砍。就是用枪戳…
不是膀大腰圆的力士,也难以刺穿。除战马全副武装,座上的骑士也非同寻常。骑士们极其擅长马术、绝非速成。
他们披戴全身重铠,胸口护心镜早被蹭得亮锃锃、闪耀着穹上灼日所赋予的辉光。重骑士们平凡而不平庸的面庞布满坚毅,他们紧握手中粗长骑枪、一声不吭的行进着。
这是一条复仇之路。
宽大腰带所系挂的黑鞘马刀沉稳略重,刀柄尾上那一簇殷红流苏,不断晃荡。
这缕鲜艳的点缀红,是一万重装甲骑浑身上下除开单调的片黑外,唯一的色彩。
于庄严肃穆中,平添几分活力。
在浩荡骑队两侧,佣行着密密麻麻的徐州降军。这些降兵先前脸上所挂的不情愿,已渐渐化为尊重与敬佩。在这一天的急行军中,他们不时朝赵氏重骑旁敲侧击,早…
早已搞清楚了,赵枭出幽之目的。其不惧世俗眼光悍然出兵、连攻三州。无畏与中央袁氏政权硬撼、冒天下之大不韪,竟只为替麾下家臣报仇…这听起很可笑。
很冒进、很无大人物之城府。
然,却值得人尊敬、值得人钦佩。
起码在他们这些徐州军看来,赵枭所为绝非朝廷所言狂妄逆贼,反是崇高之主。
为给手下人报仇,能与天下人为敌。这是有些不智,可也无比伟岸,不是么?
故此,徐州降军之抵触敌意,已愈来愈低。渐渐再转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
“阿翠,你轻些,都肿…嘶,啊!”
“啊啊啊,你别动!你让开!!”
吴郡城,郡守府内。
后屋中光着个红肿屁股、正趴在席上的孙权拼命舞动四肢,双目泛红浑身颤抖、如杀猪般咆哮道:“你他娘的连上药都不会么!”
“那我养你何用?!!”
“妈的!该死啊!!!”
怒吼着,近期短短时日内所发生的一切心酸悲事全都涌入孙权心中。一时间,他竟双目赤红涕泗横流、连连哀声叫嚣道:“妈的,真是没天理了!小爷抢个美人,都还…”
“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被交易出去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也就飞了…我那老爹老哥还突然发疯,逮着老子就打…这又为了啥啊?”
“他俩终于出征,小爷好不容易得个清静,可给自个屁股上个药…都要被你这贱奴欺负?!尼玛没天理啊!我做错啥了啊!”
“真是没天理…没天理。”
一时孙权如喇叭,咆哮不断。
各种粗鄙难听之言,接连响起。这惊得屋内那绿衣侍女浑身颤抖,赶忙跪地悲声道:“奴婢一时没掌控好力度,奴婢错了!孙大爷…孙大爷您饶了婢子吧!”
孙权顾若罔闻,双目毫无神采、仍在自顾自的喃着:“没天理,真是没天理…”
“遥想我孙权这一生十一年,日日担忧家国天下,是何等高尚的情操?我虑天下,可这天下又何曾虑过我?我不过是要个女人…”
“就被打成这逼样…”
哭腔乍现,孙权面容扭曲悲伤。此刻他满腹酸楚无人理解,只感到苍茫与寂寥。
“不行,得赶紧找个美人来修补我内心的千疮百孔。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创伤,只有绝美的人儿才能抚慰。”孙权双目一凝,认真道:“二桥姐妹,也是绝佳的美人。”
“她们人美,心也一定非凡…定能理解我孙权的满腔悲愤!用她们的悉心侍奉,来为我洗去一身的沧桑!小翠!喊王校尉来!”
“速度去!麻利点!”
绿衣侍女惊愕于少主孙权前后变化之大,但听闻命令却无丝毫迟疑、当即逃也似的离去了。权主子和策主子完全不同,孙策虽性格刚烈、常常暴躁发怒,但起码不会…
不会无端生事。
但是孙权就不一样了,这位主子从小就喜欢作死。虽然时有得手,但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次数也绝对不少,但他却乐此不疲。
一天不作死,就浑身痒痒。
离他远些,准没错。
……
吴郡城郊,望族桥家。
宽豪府邸,尽享奢华。
名贵红木所制成的宽阔大门前,两座一丈八的金狮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在万丈阳光的泼洒下熠熠生辉。门上白金牌匾,以碾碎之华丽玉石为墨、用正楷大书桥字。
牌匾再上之屋檐,则由一片片雪白的银瓦所铺成。密密麻麻的银瓦反射着赤日之金光,晃得人眼不能直视。外乡人看了,大概是要忍不住惊呼“就离谱,真就是壕的离谱!”
与偶遇外乡人的讶然不同,沿途过路的本地人见了桥府,往往会诚恳真挚的朝桥家府门深深鞠躬。不为别的,只为感谢桥家…
在灾难来临时,对江东百姓的赈济。
桥家庄子圈地百顷,处西北千亩自用田、处东南千亩救世田。顾名思义,西北二面的千亩薄地所产粮食,为桥家自用。东南两面的千亩肥沃之土所产,则用来救济世人。
除外庄两大田,桥家还有二园一斋一草屋。内庄四面,沿乾坤阴阳四向,设有四大要地:处左龙十顷橡果园,处右虎十顷鸭梨园;处上凤十顷百花斋,处下玄十顷千草屋。
左龙橡果,久存不腐,乃应急之果实。右虎鸭梨,止咳润肺,腐化亦成养料。上凤百花佐以下玄千草,药石不缺、可救伤患。
活脱脱一个全功能之圣庄。
桥家所设两田一斋,二园一草屋,可谓造化无穷、功德无量。世人只知江东富庶,却不知早年的沿江一带,何其之凶险难捱。
暴雨易决堤,高水常淹地。
狂风摧屋垮,湿寒致疫生。
前些年风多雨多,那暴雨往往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没隔两天,雨再接着稀里哗啦的下…就是没完没了。故此,江东和外地一样,都种不出粮食。其他区域是干旱缺水…
江东却是水太多了…
稻子“虚不受补”,喝撑死了…不过无法种田也要不了本地人的命,毕竟沿江沿海,还可以捞点鱼续命。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那暴雨下久、堤坝水位高了就很危险。那段艰苦的岁月,死在决堤后洪水泛滥的人不下万数,非常夸张。
洪水冲烂砖房,狂风刮没草屋,人们忍饥挨饿,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那时,最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因横死之人太多、尸体遍地都是,时长腐烂生蛆。瘟疫,也随之展开。
而更要命的是-江东多水泽,那些湿润之处又正好是疫病细菌衍生的温床…
那些年,江东灰暗死寂。
沿江一带的主官焦头烂额,不断上书表奏中央朝堂、请求救济赈灾。然,那几年正好又是大汉王朝混乱的伊始。宦官外戚初次掌权,正你来我往斗得正欢,哪会分神?
赈个屁的灾啊?屁民们死去吧!求救未果,江东绝望之时…
桥家,出手了。
那年的桥家家主桥沣联合江东各世家,大开府门、无偿放粮救济百姓。刚开始还好,然随时日愈久,也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
后来,一个个世家退出救济阵线、锁死府门只顾自己。赈民压力全落到桥家身上,然他们却义无反顾,不惜散尽家财也要就人…
终于,在桥家发完府中最后一粒粮时,雨停风息,黑暗的年代终于过了。新皇上位,朝廷也恢复短暂的安稳。皇帝遣派天使前来督促救灾,随一辆辆满载粮食的大车到来…
江东渐渐恢复原状,继而愈来愈昌盛繁荣。那些昔日被桥家所救的百姓,纷纷聚在一起、不顾一切也要报恩。而被桥家从头到尾所救下的庶民何其之多?每人出点碎银…
都不是小数目。那日,数万百姓从各地自发赶来,奉上百车锃亮雪银。桥家主不受,百姓齐跪求其受。桥公无奈受银,当场言明此银一钱不用…
全打造为银瓦,为桥家遮风避雨。
桥公谓之“我与衣食予民,济一时天灾。百姓与银瓦予我,挡万世之难。”
然,送钱来的报恩之人源源不断,一批又一批的银钱堆入桥家府库。桥公言曰“此钱来于百姓,当用于百姓,如此方能安心。”
故此,桥公在自家庄内设下两田二园一斋一草屋,每年所得用于反哺民间。
桥家的名望,也传遍江东。
是谁提起桥家,那都要高高竖起大拇指的!其之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毕竟,粮食、橡果、鸭梨什么的还好,大家也不是很缺。可百花斋与千草屋所产之药,乃救命稀罕之物,随便一株都值不少钱…可只要你需要,不管身份地位、不论高贵贫贱,去了桥府确认病情,管家就会派人为你抓药熬好,让你当场喝下。能做到如此…
还能有谁?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桥公振臂一呼,民间登时就会窜出不下万人为他效命。
此为,望者桥公。
可以说这么多年,没人敢惹桥家。第一个是桥家与世无争、从不竖敌,惹他家毫无意义。第二个是惹不起,第三个是惹不起。
严格来讲,不是惹不起桥家。
是惹不起桥家背后的无数民众。
然今日,竟有人大呼不惧桥家。
非但如此,这人居然还要桥公当场献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桥小桥、好好服侍他。不然的话,他就调动守备军将桥家给灭了。只因,他爸叫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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