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化拉拢


第六章  分化拉拢

从邹靖那告辞而去后,赵枭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自己下辖的营地。

而是先去营口,将死士头领洛旼及三十死士全部接来。又在引路亲兵的带领下,去了左军辎重官那领取制式军服。

中央军制服和极具地方特色的州军制服不同,色调以红为主。军人寻常只需穿军装即可,面临战时则需套件甲胄。

甲胄按官级兵种各不相同。

赵枭作为校尉有两套甲,一套百锻铁铠、一套精巧皮甲,都带有护臂护腿和甲裙。关张作为军候也有两套,不过做工要差些,款式也没校尉这般大气。至于洛旼一干死士,作为部将亲兵也只有一件包铁轻甲用于常年使用。

考虑到正值夏日,军队三日后才开拔,赵枭和关张便换上了皮甲。

一行人披戴齐整、与军营不再有违和感后,这才朝左军中部行去。

赵枭很注重细节。

……

“大大大!我押大!”

“小小小!”

“哈,是大!”

“哎呦…怎么又是大?几把了?徐麻子,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这刚一到左军中部,赵枭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见营区内有不少卸甲脱戈的军士正散漫的席地而坐,猜拳玩着骰子。哪有一点精锐的样子?

张飞见此面上有些疑惑道:“军中还能赌钱?俺记得不能啊!”

“确实不能。”关羽皱眉,抚了长髯道:“地方都严令军中不能赌钱,中央军应更是如此,而将军的令也该到了。”

“赵校尉。”

见已到地方,那引路亲兵恭声道:“既然地方到了,我就先回了。”

“等等。”

赵枭看向那亲兵道:“皇甫公命我为左军校尉,这令传到部中没?”

“肯定到了,早到了。”

那亲兵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将军之令皆由令骑传递,这令肯定早到了。”

“好,你回吧。”“是!”

望着乱糟糟的营区,赵枭面色阴沉。如果说令没传到,军士如此散漫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没校尉已有一月之久。

没人节制,散漫很正常。

但得知新任校尉已被落实且正在赶来,还如此散漫,就太放肆了!

通过刚刚这一路的旁敲侧击,赵枭已经知道。这支皇甫军上一场剿匪之战异常激烈,打完后不得不停驻陈留略作整顿、等待兵源补充,时长已有一月。

这正和自己接到赴任命令的时间相吻合。而刚才皇甫嵩所言,左军中部原校尉毙于上场战役,一直没有安排。

想来当时皇甫嵩就做下考校自己的准备,如果过关就给带兵实权。

自己这应该是通过了。看来那句“好好磨合、整顿部曲”略有深意啊!皇甫嵩虽把这中部留给了自己,但长时间没人约束,兵士也野了。

是想瞧瞧自己的手段么?

想到这赵枭微微摇头,朝张飞肃声道:“飞弟,告诉他们谁来了。”

“好!”

张飞气沉丹田,张嘴朝还在赌钱的众军士咆哮道:“新任校尉赵枭已到,尔等还不快来参拜?!在军中也敢赌钱!”

“不怕军法处置吗?!”

洪亮如雷鸣般的爆吼瞬间响起,顷刻之间传遍营地。

闻声,那些赌钱的军士浑身一颤,连忙爬起看向来人。只见一身着校尉皮甲的俊朗男子不知何时已至营地中心,两名一红一黑的高大军候站立在其左右。三人身后则是一群手按剑柄的甲士,看装束应是校尉亲兵。

面孔都很陌生。

赵枭见众军士望来,双眼一眯冷声道:“三日后大军开拔出征,现已算战时。你等倒好,不着甲不持兵给我赌钱?”

“按军法该当何罪?!”

那些赌钱军士约摸有四五十人左右,见此面面相觑。有几个军士自恃人多、法不责众,便低声开口道:“光杆校尉。”

“耍什么威风?”

声音虽小,在此时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张飞被气的青筋绽起,却不知是何人发声,只得狠狠的将目光扫来扫去。

“呵,还敢顶撞上官。你等哪个曲的,军候在哪?让他过来。”

赵枭闻声,心中已知此事没那么简单。几个小小军士就是胆再肥,也不敢连越数级冲撞一部校尉,定有人指使。

“我等是代理章校尉麾下。”

赌钱军士的口径倒清一色的相同,竟然都来自所谓的代理校尉。

“代理校尉?”

正当赵枭眉头一挑正要再问时,就见一名微微偏胖的军候和一群基层军官,正带着大队的军士赶了过来。

“噢,是赵校尉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乃二曲军候彭峻广。”

那军候身材微胖,步子倒很快,一小会就跑到赵枭身前满脸堆笑的行礼。不过与脸上笑容不同,他的眼神很冷。

“刚刚我的人都在营帐里训练,这大热天的,谁没事在外面啊。”

赵枭闻言深深的看了眼这位姓彭的军候,也挤出一丝笑容。

“天气确实挺热。”

那军候见赵枭搭话笑的更灿烂了,很自然的说道:“这鬼天气够热,要是有杯凉酒喝就好了!可真羡慕章军候。”

赵枭闻言双眼一眯,他岂会听不出军候话里隐藏之意。这大热天谁在外面,就是在说赌钱的军士是故意坐外面…

就是为了恶心他赵枭。

至于后面这一句,似乎直接点出了幕后主使,还推出个把柄。

军中饮酒!

不过这姓彭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新任主官驾到下属本应列队等候。而他们呢?一群人躲帐里遮阳,听到动响这才慢悠悠的跑出来,还口口有失远迎?

自己这是上司还是客人?这营有很大的问题啊!本该是生死与共的泽袍都快搞成朝堂权斗了。

还像军队吗?

时间不多,唯有快刀斩乱麻!

想着,赵枭朝彭峻广道:“彭军候,你说章军候去饮酒,怎就不拦拦?”

彭峻广闻言眉头一皱,只觉得这新校尉水平太低,话里夹杂的信息怎能放到台面上来说?顿时对赵枭感官大降。

“我啥时候说我看到…”

“岑”

金铁摩擦发生的清响掠起,赵枭将刚拔出的宝剑狠狠插在地上厉声道:“你们他妈的要翻天?在这搁我玩宫斗呢?”

“那行,今天我们玩到底,我倒要看看这队伍还有没有军纪!”不顾没反应过来愣住的彭峻广,赵枭看向一旁闭嘴不言的众基层军官冷声道:“全部给我报身份,一个个来!”

那些基层军官对视一眼,依次朝赵枭躬身抱拳道:“回赵校尉!”

“我是新三曲一屯屯长郑利。”

“我是新三曲二屯屯长…”

“我是新四曲一屯…”

“…”

“我是新五曲二屯屯长…”

看着三曲、四曲、五曲这共计六名屯长,赵枭轻轻颔首。这六人及所屯皆为新补充进来的新兵,上面还没设军候。

没彭峻广那么油,可以用。

汉朝军制为二五进制。

小部队为二,意喻有备无患。大部队为五,则对应前后左右中。

先是一帅五军,自然是元帅最大,统兵两万五到五万不等。接着一军五部,军司马最大,统军五千到一万不等。

然后一部五曲,部校尉最大,也就是赵枭的职务,统军一千到两千不等。最后一曲两屯,军候最大,统军两百到四百不等。再下面除了百人屯就是小部队。

例如五十人队、十人什、五人伍。也就是说,只要赵枭收服了这新补充进来的三曲六屯,就掌控了大半局势。

另外一二两曲翻不了风浪。

“各位屯长,刚刚旧二曲彭军候说旧一曲章军候去饮酒,你们可知他在哪?”赵枭眯着眼,紧紧盯着六位军候的反应。

后三曲都是新加进来的,没有军候。彭峻广又是二曲军候。那很明显去喝酒的“代理校尉”、派军士故意赌钱恶心自己的、那个姓章的,就是一曲军候。

说话时赵枭还特意用上了“旧”字,就是为了把军候和屯长区分开来。

你们是新,他们是旧,两边不是一批的,没必要为他掩护。

“这…”

六名屯长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虽然赵枭是校尉,但初来乍到。而那章军候这段时间可打着代理校尉的牌子…

万一说出来赵枭斗不过他,自己恶了章军候未来难免被整。

哪边他们都惹不起啊!

唯有沉默。

“知情不报,又该当何罪?”

赵枭见几人想说又不敢的模样,也不由疑惑那素未谋面的章军候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小小的军候这么厉害?

“你们可想好了,我是皇甫公亲任的校尉、朝廷刚封赏为晓骑校尉的涿县子,章军候你们怕,就不怕恶了我?!”

闻言,几位屯长瞬间想起赵枭近期的赫赫威名,面色有些挣扎。

赵枭见出现突破口,登时朝一名面色最为挣扎的屯长厉声道:“你是新三曲一屯屯长郑利?我现在问你章军候在哪!”

名为郑利的屯长面色犹豫,但见赵枭把剑从地上抽出心里莫名一慌,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他刚出营喝酒去了…”

“还带着麾下两名屯长。”

话一出口郑利懊悔不已,说出这番话自己已站到章军候的对立面了。

“出营时我赴任消息到没?”“到了,就是到了他们才去的。”

“军中戒严,为何能出营?”

赵枭一环扣一环,发问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郑利反应的时间。

“章军候是左军司马的外甥,左营门可随意进出。”郑利小声开口。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只期望赵枭给力些。

“噢?”

赵枭瞬间想清了前因后果。这姓章的是个军候,舅舅是左军司马。在校尉战死后想挪位子,他舅舅给他运作搞到个预备,本以为妥了,结果自己来了。

矛盾就出现了。

姓章的一怒之下摆脸色给自己看。又是派麾下军士赌钱,又是去喝酒的,看来是料准了自己不会去找皇甫嵩。

确实,赵枭还真不能找皇甫嵩。这刚一上任就去找,即便有特殊原因也会落下个无能的名头,会极大影响声望。

可不去找皇甫嵩,寻常人见其有如此大的背景,也就只能作罢。

一手算盘打得响啊!

可惜,你遇到横的了。若是做带兵还要看下面人的脸色,那也太失败了。管你是什么来路,在我地盘就好好卧着!

赵枭双眼一眯,朝屯长邓利大声道:“三曲一屯屯长邓利听命!”

“我现命你为三曲军候,辖管一屯二屯,一屯空出的屯长你自找人补。”

那邓利闻言面色狂喜,心中的不安一时被喜悦所遮盖。他朝赵枭行了一礼道:“谨遵赵校尉之令,属下定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行,命你军士列队。”“是!属下领命!”

那郑利朝赵枭躬身行礼后,起身就朝一旁满脸懊悔的二屯屯长大声道:“吕强,愣着干啥?!给我调军士列阵!”

“是,郑屯…郑军候。”

那二屯吕强心中很不是滋味,刚刚还平起平坐的郑利瞬间成了上司,只因站队站的早…要是自己果决些该多好!

该死,没有后悔药!

在郑利和吕强指挥下,三曲两百军士在赵枭身前整整齐齐的排成两列。

“嗯,这才像样子。”

说着,赵枭看向四曲的两位屯长道:“那章军候平日有何违纪事项。”

“这…”

一屯屯长刚还跃跃欲试,但听到这话时不由一愣,计算着得失。

他发愣,别人却不曾。

“章扬这月经常打酒来与彭军候一起饮!许是觉得‘代理校尉’定能坐实,才如此肆无忌惮,我等见此也无能为力。”

四曲二屯屯长很刚,见有机会直接升职才不顾什么秋后算账。

“你敢!”

“你就不怕我弄死…咳,赵校尉,他这是污蔑!”那彭峻广闻声瞬间气急,整理了下语言,指着那名屯长就要大骂。

而屯长却怡然不惧,只要得到赵枭赏识升一级,那时大家都是军候…

真当老子怕你啊?

“闭嘴!”

赵枭冷冷的看了眼彭峻广,接着朝那名检举的屯长道:“宇桧图是吧?敢于直视强权、勇于揭发这很好,听令!”

宇桧图闻言面色一喜,赶忙躬身抱拳道:“谨遵赵校尉之令!”

“我命你为四曲军候,辖领两屯。你空出的屯长自己找人,现在列阵!”

“是!属下领命!”

接着赵枭当即看向五曲的两名屯长,这二人早已迫不及待。赵枭随便问了个问题,便命一名回答最快的当了军候。

瞬间,所部千人已有六百被赵枭彻底控制。这些新任军候要是想坐的稳、不至于位子都没捂热就被赶下来…

就只能全力拥护赵枭!

……

皇甫军,左军中部营区。八百名披甲持戈的重装武卒,排列着整齐的阵势屹立在帐前空地。

他们在等人。

等章军候,赵枭说的。

军士阵列前立着四名军候,其中三名新任的站的笔挺。而彭峻广则是见赵枭一下整合了三曲,迫于无奈才下令列队。

站的自是无精打采。

在四名军候前方三十步,又立着赵关张三人及一众死士亲兵。

至于那四十七名于营前赌钱的军士,皆已被缚押在帐中暂待发落。

……

“大哥好手段。”

“把俺老张都看呆了!”

见赵枭如此轻松就掌控大局,张飞不由连连称奇,不断低声赞叹。关羽虽没说话,但看赵枭的眼神也是充满敬佩。

他本以为破此局只能靠自己和张飞二人的勇武,来个出其不意把刺头杀掉。但像这样兵不血刃,他自问做不到。

大哥还不愧是大哥!

赵枭闻言反是轻轻摇头,这不算什么。前世集团的各种勾心斗角…

不比这难多了吗?

今天这局说真的还不算难破,无非就是基础权术-分化拉拢罢了。

“诶,对了大哥。你把三个空都给填上了,那俺和二哥的军候…”

“二弟!大哥这是为了大局,一个军候而已不算什么,以后多得是!”

“没事,云长。还有飞弟莫急…”“谁说填上这三个,你们的军候就没了?”赵枭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军队不像其他地方,这里不容丝毫异心。

这章扬和彭峻广,不还占着两个军候之位么?剥出去就行了。

他赵枭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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