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不能轻易原谅
正午时分,日头正烈,六月的时节,多了些许的燥意。刺眼的白光从门窗透进来,带起缓缓盘旋而上的灰尘。
只有一张榻,两三案几,几把罗圈椅的偏厅,凤酌占了一案几,楼逆撇头立在角落里,安静而无声,此时凤缺已经先行去休憩,预备养足精神头,好下午上山查看玉脉。
凤酌余光瞥了楼逆一眼,只看到他藏在阴影之中的半张侧脸,其余的神色,却是与暗色融为一体,分辨不出。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见楼逆没看过来,是以轻咳了几声,又看了楼逆一眼,哪想,平素乖巧殷勤的徒弟,竟还是不理会她。
琉璃淡色眼瞳骤然一深,她腾地起身,大步走过去,脸上还带着气势汹汹。
楼逆实际早将凤酌神色尽收眼底,他也不是不想理会她,可只要一想到,刚才她竟自作主张就将他给安排了,且当凤缺那般置啄他之时,他时刻放心上的师父,居然都不为他说句话!
简直不能轻易原谅!
“你在跟我闹什么?”凤酌站到楼逆面前,双手叉腰,怒不可止。
楼逆觉自己被手段如此粗暴的师父给伤害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除非……师父给他句软语有台阶下!
凤酌可不知晓楼逆的心思,她伸手拉了他一下,迫使他正视自己,字字珠玑地道,“你在怨为师?觉得为师是想故意舍弃你?”
楼逆哼了声,“莫非小师父不是!”
“自然不是!”凤酌让楼逆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惹的来心头火起,她本就不是个多有耐心和喜解释的性子,从前那般掏心掏肺的对凤宁清,也没见她与人说道过半句。
她颇为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实在不知要从何解释,觉得若是揍孽徒一顿,他便能明白过来最好,可她一抬手,瞅见楼逆冷冰冰的眸子,她就讪讪垂下手。
楼逆勾了勾嘴角,带出自晒,他声无平澜的道,“小师父若无事,弟子先行告退。”
话落,不给凤酌反应的机会,他转身就往外走。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待凤酌回神过来之际,她已经运起内力,一下蹿了出去,将楼逆袖子给拉住了。
背对着凤酌的楼逆嘴角暗影深邃一分,他头也不回,“小师父,还有何吩咐?”
语气淡漠而疏离,再无半点亲近的模样。
不知为何,这般姿态的楼逆,倒叫凤酌心起一些难受,可她又是个不善表述的,不晓得要如何言道,才能让楼逆明白她的心绪,但还有一点她是晓得的,那便是,此刻万万不能让楼逆就此走了。
“你要去哪?”本想说点其他的,可一张口,只是无关紧要的话。
果然,楼逆的神色就不太好,他眯了眯凤眼,用余光瞟着凤酌,“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为师不准!”她急急道,死死揪住那点衣袖。
楼逆冷笑了声,他干脆转过身来,目光清冽如冰水地望着她,“弟子不是个没羞耻心的,既然小师父不欢喜这师徒关系,弟子自然是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
凤酌越发暴躁了,她眸光幽深地凝视他,尔后一咬牙,手腕翻转,飞快地扣住他手腕,使大力,将人往厅中榻上拉,末了,将人摔上去,抽了他的腰带,将楼逆一只手绑在木榻扶手上,确定他跑不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从头至尾,楼逆都没反抗半分,一来怕是让凤酌伤上加伤,二来他则清楚的很,她铁了心不让他离开,他是走不了了,更况,他也就做做样子,逼迫她一下而已。
“小师父这是作甚?”他动了动被绑着的手,垂下眼睑,灵动的小黑痣毕现。
凤酌长久地看着他,好大一会才意味不明的道,“我是怕误了你。”
楼逆不明,他自也是不信这话的。
“你不晓得,三年后,你定然会名动安城,任何人都想要收你入麾下,盖因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玉雕本事,可眼下……”说到这,凤酌顿了顿,她呐呐坐到他对面,神色怅然,“你我虽为师徒,然我并不擅玉雕,我会的只是寻玉而已,教导不了你什么,而整个凤家,当属五长老玉雕技艺最好,是以,我才想让你跟随五长老,不管他愿不愿意教授于你,可你只要时常出入玉园,见识的多了,自然也是能学会一些,当然,五长老要是也看中你,为师即便再如何,也不能不顾你的前程。”
听闻这席话,楼逆想了想,他竟问道,“真是如此,那么三年后,弟子同五长老相较,谁的技艺更胜一筹?”
凤酌猛地瞪大了眸子,有点说不清要如何反应,她说了那么多,为何他就只捉住这一点,非要跟五长老比个高下。
不过,她也不会糊弄他便是,“不晓得,没较量过,为师哪里会知道。”
说道这,楼逆摇了摇头,“不对,如若师父所言为真,弟子既然已经那般有本事,不可能不会找五长老比一番,况……”
他那样不喜五长老!
以他这样的小人心性,哪里会不踩着五长老往上更进一步的道理,这般,才是他为人处世的手段。
凤酌是真解释不出来,难不成她得跟他说,自己是死而复生,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他若又问她,上辈子两人是何关系,她这世找着他,又是为的什么……
诸多的问题,她压根就没想过,更勿论回答了。
好在楼逆并未较真不放,他看着凤酌问道,“所以说,不是师父要厌弃弟子,一切的安排都是怕耽误了弟子,为弟子好?”
凤酌点头。
哪知,楼逆低笑了声,那笑带着高深莫测的扭曲,“小师父可曾问过弟子想要什么?”
凤酌被问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葱白指尖,竟有点不知所措的意味,“从前在凤家时,你对为师的安排可没反对。”
楼逆本想严声厉色的说道她一番,可瞅着她缩在圈椅中,埋头不敢看他,连那两秀雅的双螺髻也透出可怜巴巴的错觉来,他便硬不起心肠了。
他自行用自由的那只手去解被绑的腰带,边道,“弟子有无本事,都会自个去争去搏,勿须小师父为弟子操心,且当小师父所言是真的,弟子三年后会有番前程,弟子笃定,那也绝对不会是随五长老学的玉雕,而是另有一番际遇。”
他解开了手,将腰带复又栓回腰上,“耽不耽误之类的,小师父多想了。”
“何况弟子一直觉得,”说道这,他起身走到凤酌面前,双手掌扶手,蹲下身看着她眸子,“小师父能领回弟子,是弟子此生最大的幸事。”
“弟子和小师父一起的日子,一直很快活……”
凤酌不是固执己见的,既然楼逆自有打算,并不需她插手,她也就很快放下了这事,“为师晓得了,日后不会再提这事。”
楼逆满意了,他直起身,摸了摸分凤酌柔软的发髻,“可弟子还记得,五长老那般说弟子坏话,小师父都未表示什么,这又当如何?”
他要一鼓作气,趁凤酌还心有余愧之时,将所有不安定的萌芽都给果断地掐死。
哪想,凤酌偏了偏头,很直接的道,“五长老哪里说错了,你不就是那样的人么?既然是事实,那又有什么好袒护的。”
他却是忘了,他的小师父,从来都是这样不委婉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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