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没羞没躁的勾汉子
所以,当楼逆扶着凤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他下巴红肿,黑眸微湿,偶尔看凤酌的时候,还带着无辜,整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模样。
这让绑着二长老过来的白元瑶一愣,恍惚觉得这俊美的少年和刚才算计二长老的运筹帷幄,格格不入,别扭至极。
刺眼的光线让凤酌稍微不适,她眯了眯眼,就见被人架着,一身是血,不知死活的二长老,还有一地瘫在地上起不来的凤家护卫,并有不知为何掺和进来的白家人。
她转头看着楼逆,仿佛是等他解释。
楼逆摸了摸灼疼的下巴,抽了抽嘴角,避重就轻的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道,“回头,弟子定事无巨细的跟小师父回禀。”
凤酌是个拎得清的,她也就不再多加追问,只看他如何行事。
楼逆将凤酌安置在一干净的石头上坐好,他这才收了那点柔和,面色有冷的看着白元瑶道,“眼下一应事毕,白姑娘还是先将人带回去的好,至于二长老,牵涉白家嫡出大姑娘,罪无可恕,我等定然不会袒护,白姑娘可带回安城与家族交代。”
一句话的事,便将二长老给逼到绝处。
楼逆的这步步算计,狠毒至极,斩除了二长老所有的生机,端的是要他万劫不复才罢手!
听闻这话的白元瑶看了看二长老,她目光又落到瘫在地上的凤家护卫身上,此刻,她身边三十来个白家护卫精神抖擞,就是苏妈妈都还能有一战之力。
而楼逆那头,凤酌有伤,楼逆不是苏妈妈的对手。
且,最重要的一点,子玉玉脉就在楼逆身后的坑洞中,这一场怎么看她合该都是最大的赢家。
她抚了下鬓角赤金翠珠的花钿,眉目轻愁拂开,仿若初日出岫,姑娘家的娇美如花绽放,“不急,这些人等,终归都是莽夫,若是有了那同归于尽的心思,楼公子没人护着,伤了可就不美了。”
闻言,楼逆凤眼一眯,他定定望着白元瑶,倏地勾唇一笑,“本公子从不晓得,白二姑娘居然如此体贴温柔,还当真是让人慕艾的解语花。”
白元瑶以袖掩唇,娇笑了声,纤弱身姿娉婷窈窕,好看的紧,“公子真会说笑,解语花虽好,可长在深闺无人识,倒也只能孤芳自赏了。”
楼逆眼梢上挑,当他专注凝视的时候,仿佛整个天地都不在他眼中,唯有他凝望的那抹才是最独有的风情,加之他皮相是少有的俊美,便很能让姑娘家脸红。
他也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不经意间为之。
此刻便是如此。
一旁从头看至尾的凤酌默默紧了紧手指头,从楼逆开始称赞白元瑶是解语花之时,她心知是嘲讽的话,可手心还是漫起想揍人的轻痒。
楼逆敏锐察觉到凤酌的视线,他指尖一动,越发正直地挺了挺脊背,便是连嘴角那点假笑都给收了起来,瞬间冷言冷语地呵斥道,“哼,白二姑娘,莫不是想来个过河拆桥,独吞玉脉?顺便还能除掉所有的凤家人,这回了安城,在族里也是大功一件!”
心思被道破,白元瑶也不恼,她抿唇浅笑,柔柔地道,“楼公子,元瑶不是这样的人,元瑶……”
然,她话还没说完,一团鸡蛋大小的土块嘭地砸在她额头,糊了她一脸一嘴的泥,所有人惊愕——
“惺惺作态,矫揉造作,满口假话,待回安城,我倒去问问白家人,怎教导子弟的,凭的不知羞耻,青天白日,就敢举止没羞没躁的勾汉子!”如此粗暴半点不婉约的话,也就凤酌才能说的出来,便是连“汉子”这样的词,她也是张口就说。
末了,她视白元瑶一霎难看的脸色为无物,用余光甩了楼逆一个凌厉的眼刀子,继续道,“你勾引旁人也就罢了,总归与我无关,可你胆敢在我徒弟面前搔首弄姿,坏了他心性,赶明我就能将你扔到窑子里去吃吃教训!”
她简直护短到毫无道理可言,也不想想,楼逆的心性还用人去坏么?老早便是一肚子的坏水,跟个狐狸一样不遑多让,连二长老这样精明一世的人物都被他给算计的来此时性命不保,何论他人!
“欺人太甚!”苏妈妈差点没气的仰倒,她一提剑就想杀过来。
“住手!”白元瑶清喝一声,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泥,后笑道,“凤三姑娘说的是,是元瑶思虑不周,不甚庄重。”
而惹出这般乱子的楼逆,这会笑眯了眼,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瞅着凤酌,反正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若有说三道四的,那就都是他人的错。
眼见白元瑶居然如此能隐忍,凤酌眼底暗芒闪过,她偏头,与楼逆视线撞道一起,尔后脸一板,不耐的道“还不赶紧的拾掇了!”
“是,弟子这就善后。”见凤酌面色确实不太好,眉目不耐,楼逆也不耽搁。
他看着白元瑶,单刀直入,“明人不说暗话,白二姑娘在想什么,本公子清楚的很。”
话至此,他连连冷笑,真觉白元瑶和条随时会暴起咬人的毒蛇一般,半点没守诚信诺的自觉,他也早就防着她这一招,是以,他指着面前的护卫又道,“见我凤家护卫都躺下了,你这心思就活络了?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若敢多生是非,信也不信,我能让你安城都进不去?”楼逆说的自信满满,眼底又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算计。
白元瑶吃不准他这话的真假,想起这几日一环扣一环的谋划,她心头骤然冰凉。
此人,不可为敌!
这便是白元瑶唯一的想法。
敲一棒子给一甜枣,这种伎俩楼逆是玩的炉火纯青,他遂软下口吻道,“自然,白二姑娘本也是聪明人,咱们好言好语,规规矩矩,你便还是你的白家嫡出姑娘,且还是唯一的嫡女,这日后,白家必定视你为宝,如此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白元瑶点了点头,这点本就是她和楼逆早就说好的,他助她构陷白元霜,继而成为白家唯一的嫡女,往后还要相斗白家主母,而她,则要教授他玉雕解要上的玉雕功夫,必要的时候,两厢联手,排挤两家中的对手,诸如算计二长老一事。
“元瑶记得,”纵使心有不甘,可白元瑶还是收了那点多余的心思,又和和气气的道,“不知道子玉玉脉一……”
“少不的你。”楼逆打断她话,他余光已经瞥见凤酌手里又摸上一团土,只恐这一次是朝自个来的,便想赶紧完事好下山。
白元瑶放下心来,朝苏妈妈一招手,带着白家护卫飞快下山,只怕再多待一刻,就又生事端来。
眼见白元瑶总算走了,楼逆偏头朝凤酌讨好地笑笑,然后,他走到尽数中毒的凤家护卫中间,随手捡起一柄剑厉声道,“眼下不知各位是想走活路还是躺死路?”
“活路么,签下卖身死契,承诺今日之事不可对人道,自然峥嵘前途在等着大伙,至于死路,”楼逆顿了顿,他扬剑,反手一划,当场就刺入边上一护卫的心窝,瞬间杀人,眼都不眨,“这便是死路!”
十来名护卫静默,相互间看了看,有那胆大着,心一横,开口道,“我签!”
有一人带头,其余人皆呼应,总归签下卖身死契,还是给凤家人卖命,如若不然只怕死在这,家中妻儿老小都要受牵连。
楼逆很满意,他扔了剑,略微安抚道,“诸位放心,我师父凤酌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寻玉天赋自不必说,二长老的下场大家也都知道,眼下我楼逆敢在此承诺,只要签下卖身死契与我师父的,回到凤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必要之时,才会劳烦各位,且若我师父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定不会少了诸位的好处去!”
众人一听,这卖身死契原是签与凤酌的,心里的抵触便瞬间少了几分,毕竟当年凤酌以幼年之姿反哺凤宁清之事,整个凤家的人都晓得,自然也清楚她的诸多能耐,况这些护卫都是武夫,而凤酌拳脚,在凤家小辈之中当属第一,毕竟谁会不钦佩这样的高手。
眼见诸事妥当,楼逆落下一句,“这会,还要让大伙在这坑洞里呆上几个时辰,晌午之前,我自会带着卖身契过来,顺便拿解药。”
至于有无那等心思有异,想要逃窜的,楼逆是半点不担心,这些人都身中有毒,不怕死的就尽管逃便是。
他到凤酌面前,在她边上蹲下,动了动背扭头对她道,“弟子背小师父下山,如今镇上还有要事办,小师父就莫要与弟子计较了。”
凤酌也明白,山下宅子里还有三十来个护卫,如今师徒两人多少都有伤,能兵不解刃的解决方为最好,她也就不矫情,身上使不上力这是事实,便干脆无比的直接趴他背上。
有发从肩滑落,分不清到底是凤酌的还是楼逆的,可能见那发缝间,楼逆上翘的嘴角。
感受到脖子上相缠的纤细藕臂,楼逆弯了弯凤眼,他伸手抬起凤酌双腿架到自己腰两侧,迈开步子前道了句,“小师父稳当了。”
凤酌越发羞恼,这么多护卫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她倍觉没脸,偏生楼逆还一再触到她恼处,她不自觉将头低了低,小声怒喝道,“拖拖拉拉,啰里啰嗦,堪似长舌妇!”
“是。”楼逆应了声,运起他那不多的内力,脚下生风,飞快往山下去。
好在凤酌并不重,一路下来,楼逆也没觉多累,私心里,他还觉得自己往后务必有责任要将小师父给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两人才刚到大门口,那守门老叟迫不及待地蹿了出来,见了凤酌当即就哭了出来,“三姑娘,长老带来的那些护卫不知为何都倒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凤酌冷冷瞥了楼逆一眼,晓得这些护卫多半也和山上那些一样,不知何缘故都中毒了。
毒,不做二想,肯定是楼逆下的,可何时下的,凤酌就猜不出来了。
楼逆先将凤酌背回厢房安置好,支会了她一声,自己这才匆匆去忙。
依瓢画葫芦,对这三十来个护卫,楼逆所用之法,与山上那些一样,识相的签下卖身死契,便给条活路,不识趣的,他当场云淡风轻地杀之。
多杀了那么几个刺头的,其他的护卫自是无一不从。
当即,楼逆誊写了几十分卖身死契,扔给这些护卫盖上手印,末了,这才回房,拿出解药来给人解毒。
收拾了宅子里的护卫,楼逆马不停蹄的又到山上,将那十来个护卫带下山。
如此来回,等他空歇下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已经晌午时辰了,而他居然忘了给凤酌备下饭菜。
朝食加上这顿,他竟饿了师父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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