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臭虫之殇
关雎她们都知道威武侯府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小的那个只比双胞胎大几个月,但一直都没什么交集,也懒得去问,不料今天双胞胎主动提起。
“因为我们两个姑姑的事,最近祖母看我们一家很不顺眼呢。”曹馨儿顺口一说,曹宁儿却变了脸色,气的。
谢玉洁和关雎看她脸色不对,谨慎地问,“为何?那两位姑姑承不了爵,当不了家,想怎样?”
曹宁儿咬牙切齿,“说是两个妹子还没着落,父亲只想到我们,太过于自私。”
“好像说三姑姑喜欢孔大哥。”曹馨儿一脸恶心地说。
“噗”,关雎呛个半死。“这不好笑,你们那俩姑姑,我见过两三次,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典型的平凡到丢人堆里找不出来的类型,她可真敢想,衍圣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谁都能做?”
谢玉洁点头同意,“我就不明白了,她们都到这年纪了,怎么你们祖母还不给说亲,现在你们定亲,她又来多事?”
“谁说祖母不急了?也有人家来提亲的,只是俩姑姑眼光太高。”曹馨儿说。曹宁儿跟在后头加了句,“大姑母是濮阳侯夫人,这是她们的最低标准。”
关雎跟谢玉洁异口同声击掌赞道,“好志气!”
照这么看来,曹家这俩姑姑要嫁出去很难,不嫁出去别人更难,真是愁!不过尹家的大公子尹润劢来年春天要参加会试,曹斌跟衍圣公府商量了,把两个女儿的婚期都推到会试后。威武侯夫人如果不想到时面子上太难看的话,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嫁女儿。
“我爹爹修书给祖父了,他老人家在观里住太久了,三个弟弟都快会坐了,还没拜见过祖父呢,让他老人家回来处理。哪有那么多王侯刚好未婚还愿意娶我姑姑啊?”双胞胎滴汗。
关雎敛色道,“这些事儿虽说闹心,其实跟你们很不相干,自有姨父挡着。我只问你们,姚黄病了,她的两个孩子有何反应?”
双胞胎明白关雎担心什么,“亦姐儿想去庄子上侍疾,祖母不让,说哪有主子给奴才侍疾之理,退一万步讲,姚黄病的那么重,也怕过了病气。亮哥儿倒没什么表示,每天跟着先生读书,也不愿意来给母亲请安,不像亦姐儿,母亲都说免了请安,还是每天过来。”
关雎无力地叹气,“多费点儿心照看小的吧,没法子的事儿。”这倒是成了只能千年防贼的局面了。“你们府里估计还有姚黄的人,最好全清了。亦姐儿是没办法,亮哥儿身边能少些串掇的人,对他和威武侯府都好。”
当嘉兴知县因为贪墨被就地正法的消息传来时,京城这边刑部对北邙山悍匪的审讯有了一点点进展,弃卒保车,金振云认下了一切,直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争取,怎知自己不能成为一方诸侯?至于养活那么大一支队伍的费用,只说劫道所得,余者一概不说。
没过两天,有人告密说匪首金振云是“软玉温香窝”的老板金玉的儿子,其招兵买马的金钱大部分来自于“软玉温香窝”。武佑帝大怒。当殿责问众臣,“有多少人曾经资助过叛贼?”
许多人觉得满嘴苦涩,脸比还臭,这世上逛青楼的人千千万万,怎么现在会变成“资敌”这么严重。可是严格来讲,如果“软玉温香窝”的收入都用于北邙山的悍匪,那说那些嫖客资敌勉强可以说得通。
京城进入了“嫖客普查”的轰轰烈烈大运动中,其影响之深远,就是大概有近一年的时间,大江南北的青楼明面上都没什么生意了。很多人都被登记了名字,意思意思查一下也就过去了,但还真的有被挖出来的蛀虫,是吴国公府的大管家赖家。赖家的男儿多数时常关顾“软玉温香窝”,与金老板关系密切。
查起官员贵族,难免束手束脚,拿一窝子下人顶缸,大查特查,刑部做起事来毫无压力,怎么严厉怎么来,务必给皇帝留下忠心耿耿,铁面无私,一查到底不放过任何可疑分子的形象。赖家太合适了,说一千道一万,虽然人多钱多,但是奴籍,唯一脱了籍中了举的,还是个贪官,朝廷的蛀虫。可要说他们不能成大事,却又跟许多勋贵有点儿关系,从根本上讲能算个隐形贵族。
负责这单案子的人简直太喜欢这赖家人了,投入所有人力全方位彻查。赖家的男子,几乎就没有不认识“软玉温香窝”的姑娘的,一个都不少,连六十多的赖大总管都上了名单。赖家的财产当然也要清算,户部花了近半月时间才勉强彻查清楚,这还是有人提供线报的情况下,才能如此迅速。赖家的财产清单直接递交给了武佑帝,武佑帝也是妙人,下令将清单抄写后张贴在大理寺的公告栏上。上百万两的财产清单实实在在给京城百姓开了眼,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
一个仆人,置下如此的家当,凭什么?
京城各家除了鄙视吴国公府养了只硕鼠而无所觉外,全都忙着彻查家仆,有些甚至壮士断腕,放了世仆的身契,比如威武侯府,比如卫国公府欧阳氏从吴国公府陪嫁过来的。
卫国公捋着胡须跟关雎夸璐郡王,“一箭双雕,不错。”北邙山的私兵,该知道的都知道是谁养的,只是抓这种大老虎不小心布局的话,被反噬就后果难料。本来武佑帝也没指望靠着金振云挖出多大东西,震慑一下而已,敌动才好动不是?现在原本只能留着当证据的金振云还能废物利用一下,虽则看似小题大作,但对于世家大族而言,挖掉大蛀虫的作用不亚于多几条商路。
很快对赖家的处置就出来了,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这处置不可谓不重,但沾上了谋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
赖家的覆灭打击最大的当属赖家混入各府的女儿孙女们,有些主家不知道,从此夹起尾巴安稳度日,有些被主母趁机发卖,生有儿女不好发卖的打发到庄子上的比比皆是。卫国公府的锦姨娘懵了,谢玉湘也沉默了,一时只觉手脚俱缚,不知以后该如何施为。威武侯府那边姚黄已经病入膏肓,也没人通知她赖家的事,勉强撑着一丝神气,盼能见到赖家来人或是儿女好交代后事。曹亦儿服侍威武侯夫人更加殷勤,对谢玲珑更加恭谨,只是谢玲珑被陷害到有些杯弓蛇影,没办法放开怀抱接纳她姐弟。乐得让威武侯夫人全权负责他们的教养。
另一帮觉得没脸见人的就是吴国公府一族,简直成了京城大笑话。一直到许多年以后,主家在训斥下人时,还常说这么两句话,“别把这儿当吴国公府”,“你当这儿是吴国公府吗”。
吴国公府的人自觉没脸见人,但很多事情很难处理。吴国公有兄弟姐妹是赖家女多出,好吧,兄弟姐妹可以不管。可是吴国公有儿女是赖家女所出,去年吴国公才又纳了一个柔媚入骨的十四岁小丫头为妾,就是赖大总管的侄孙女。吴国公还有孙子孙女甚至曾孙子曾孙女是有赖家血缘的…
吴国公病了,夫人跟着也病了,世子世子夫人…重要的主子们全病了,见不了客,赴不得宴,生病是最好的理由,可以抛开一切世俗烦恼闭门过日子。可是重头戏还在,吴国公还得绞尽脑汁写折子解释,撇清同赖家的关系。这辈子没怎么用过脑子的吴国公迫不得已,求见妹夫卫国公,好歹是姻亲,他坚信卫国公不会见死不救。
卫国公倒还真的给出了主意,“你实话实说,跟皇上承认治家不严,被刁奴蒙蔽。”
吴国公有苦难言,全家被一奴才玩弄于鼓掌之间,以后还想在朝堂有什么作为?可该死的是这居然是事实,可以用于救命的事实。
武佑帝还是体恤勋贵世家的,只是罚了吴国公三年俸禄,收回永业田。天知道对于吴国公府来说,这永业田如今何其重要,原先的产业很多被赖家挪用走,如今全部充入国库,永业田在剩下的产业中占了大头,再有就是女人们的嫁妆了,可偌大的国公府,靠女人嫁妆过日子,还要脸不?
大小欧阳氏也很不好过,这以后有娘家等于没有,不能倚靠,还时不时要接济他们。小欧阳被关着还好,这欧阳氏觉得在儿媳面前,莫说寇氏,连李氏她都觉得矮一截。
欧阳氏在府里呆不住,跑到威武侯府找谢玲珑诉说苦闷。谢玲珑很看得开,“您孙子都快生曾孙了,这脸面不想靠着儿孙,还只把自己当吴国公府的人吗?您心里有惦记过卫国公府的好么?”看欧阳氏不自在,又劝她,“您若过意不去了,给舅舅舅母两个收成好的庄子当零花也就是了,难道他们能指着您养整个吴国公府么?”
欧阳氏听了,还真就挑了两个庄子的地契给吴国公送去,“都是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多的帮不上,给哥哥嫂子添点儿零花。”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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