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移风易俗
……徐阳!你这个灾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活着干啥?
好阴冷的感觉。周围一片黑暗一片粘稠,一股绝大的恶意仿佛沼泽中的泥浆一样紧紧缠绕着自己,一会儿幻化成养父那带着嫌恶的面容,让自己无法挣脱,把自己向更深沉绝望的深渊拉去。
“死了也好……”
“阳哥,阳哥,你醒醒啊!”
耳边隐约传来女孩的哭叫声。
“欣语,你别死!”
无意识的喊出一句,徐阳昏昏沉沉睁开眼睛,那股黑暗阴冷的感觉随之慢慢淡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孩梨花带雨的小脸。这是欣语吗?怎么看起来小了些?缩水了?
“太好了少爷你醒了!”
“嗯,我没事,茉儿你还好吧?”
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徐阳和眼前的少女愕然相对,相互打量着,久久无语。“少爷”是什么鬼?“茉儿”又是什么鬼?
好像没错啊?眼前的少女头上还是一对熟悉的双丫髻,一身葛布衣衫丫鬟打扮;自己也是一身熟悉的葛布衣衫;身下是熟悉的凉席;鼻端传来熟悉的酸臭味道,周围是熟悉的年深日久掉色发黑的木质板壁。
等等啊!这都是什么鬼熟悉!徐阳感觉自己的脑袋很乱,有两个意识混杂在一起。从床上站起身来,徐阳发现自己的伤痛丝毫不见;眼前的欣语(或者说茉儿?)也是安然无恙的样子,只是莫名其妙换上了一身古代的服饰。还有,欣语的身量怎么变小了?原来的欣语身材高挑,16岁的少女足有一米六五;眼前豆芽菜一般的女孩顶多十三四,身高这还不到一米五啊!自己好像也变小了,原本徐阳身高一米八二,现在这顶多一米六五?原来自己26岁了,现在这副身体的记忆中,今年才不到16岁?
“少爷,原来人死了果然有灵魂啊!真好,茉儿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嘻嘻!”
眼前缩水版的欣语一脸欣喜的嬉笑着,又开始往徐阳身上凑;抱住徐阳嘿嘿笑了一阵,又呜呜的哭起来。徐阳也搂住身前的女孩,心中百感交集。
恍然间惊觉,自己和欣语的对话好像不是普通话,而是一种以前自己从来没听过的方言?这就是这个时代当地的土语?
死了有灵魂?我们这应该算穿越吧?搞什么搞!居然真有穿越这种事?鬼扯!徐阳是标准的理工狗,穿越这东西,当小说看看就得了,谁会信?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在跟自己开玩笑?想害我?
看看欣语,不禁感叹:这姑娘心可真大啊!什么穿越还有死后有灵魂,她居然就这么信了!
不管是不是有阴谋,眼下起码自己和欣语没死!按捺住劫后余生的欣喜和感慨,徐阳梳理了一下记忆,好像自己现在身处的时代是普朝?等等,普朝是个什么鬼,不是晋朝?晋朝头上长草了?第二晋朝?可是其他的事情好像明明是晋朝的?前边不是汉魏吗?这里不是杨州舞郡吗?
自己所处的这身体显然是个土鳖,对朝廷大事懵然不知,只是简单的知道是大普朝,自己身在舞郡,具体年代什么的一概不知;不过这好像才正常吧,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普通老百姓哪里会及时知道什么年代呢?就算知道也没用,这是普朝,不是晋朝!
自己穿越了?带着小姨子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貌似晋朝的假冒伪劣朝代?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黑心老板黄鹤,欠下三点五个亿的赌债,带着小姨子跑了!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
天雷滚滚。徐阳莫名其妙的心里滚屏一样不断滚过这段话——用普通话。这要跟欣妍咋交代呢?死了不说还拐带了人家妹妹?
普朝?晋朝?徐阳心里打了个寒噤。尽管历史知识不多,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如果这两者有什么联系的话,自己好像处境不妙!晋朝可是被称为“史上最黑暗”的正统朝代,连徐阳最厌恶的蛮青都自愧不如。晋朝给人留下的记忆是什么?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冉天王杀胡令、连绵不绝的天灾人祸;晋朝的朝廷和官员也是极为操蛋,晋朝首富石崇据说发家第一桶金是在当刺史的时候派兵截杀商旅得来的钱财;更操蛋的是这事儿当时人们都知道,还人人都不当一回事!
还有就是“杀美人劝酒”:某大人物请客,派侍女给客人劝酒,客人不喝就当场把侍女宰了,把脑袋砍下来放在盘子里端给客人看;再派,不喝再杀,客人还就是不喝……。这已经不是操蛋了,简直鬼畜啊!就算是满清也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吧!不知道这个普朝会怎么样?徐阳觉得自己的穿越大业似乎前景很不妙,不由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大牛,大牛!死哪去啦!给老子端碗水来!”
不假思索地,徐阳一拍桌子用土话喊出一句话来。嗯?桌子?不是汉代魏晋还不时兴现代式的桌椅吗?为啥自己眼前都是四条腿的桌椅板凳和床铺?是自己记错了?还是普朝的锅?或许是江南潮气太重,人们没法直接睡在地板上?还没等徐阳的思维继续发散,一个十七八岁的黑皮小子嬉皮笑脸端着水窜了进来。
这谁啊?大牛?这个一脸横肉黑漆漆的小子居然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书僮?谁家书僮会用这种货色啊?这货还是个文盲?文盲也敢当书僮?叫你送水就只送一碗,不知道茉儿也要喝水吗?徐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上去一脚把黑皮小子踹翻在地,下脚猛踢一顿,然后喝骂他赶快滚去再端一碗来!黑皮小子屁滚尿流的跑了。
突然出现的黑皮小子把徐阳的思维拉回到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和自己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哎!自家祖父好像还是个人物,当年是大都督陆逊的属下;后来陆逊死了就跟他儿子陆抗;然后不知怎的闹翻了,带着自己手下的兵丁,胁迫了一些老百姓跑到了现在的地方,也就是菇苏城西北的羊山以西,开荒建立了这个徐家庄。
祖父死了自己老爹当家,在县里当了个小吏——恶吏那种;在庄里养了二十多个家丁打手,专门欺压佃户,典型的地主恶霸,刘文彩不如;欺男霸女家常便饭,打死佃户也时有发生;去年恶霸老爹和自己老娘都得病死了,现在自己是这个徐家庄的庄主了!
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性格暴虐残酷,先辈经营家业的本事一点没学到,欺负庄户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好像还带人出庄去杀过人,对身边的人也是一点不如意就打骂。眼前踢打这个黑皮小子,显然就是小恶霸暴虐性格发作了。
等等!好像自己身边这个叫大牛的黑皮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恶霸小地主带人欺负人的时候,打人最起劲的就是他!自己宝贝小姨子附身的这个侍女也是一路货色,她以前是自己老娘的贴身侍女来着,长大些容貌鲜艳起来了(徐阳没觉得现在干巴巴的茉儿有什么鲜艳的),老娘就担心这小妮子勾引自己老公,天天找茬打她;这小妮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别人家侍女被主子责打只会哭哭啼啼老老实实受着,这小妮子一挨打就嗷嗷叫着满庄乱窜,老娘撵不上就只好放过了;徐阳没事儿也会打她,未必茉儿有什么错,就是单纯的发泄!……亲娘咧我这是有多坏!
这妮子挨徐阳老娘打会逃跑,被少爷打的时候倒是绝对不跑——心里抱着热罐子要当通房丫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小妮子在主子那里挨了打,就要在别人身上变本加厉的找回来——恶霸徐阳在庄里打人这小妮子都是跟着的,为了讨好少爷,也是下死手打人,还专打老弱妇孺——谁敢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打死过人?不光心黑手狠,茉儿还擅长搬弄是非挑事儿,徐阳打人很多就是这个小妮子挑起来的!
我靠!这一家子啥人啊!
抬头看看欣语,显然自己这小姨子也想起了“自己”做过的孽,小脸变得煞白。徐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别往心里去,那不是你的错!”
这个徐家庄有两千多亩地,全都是徐家的,也就是徐阳一个人的;庄户大概有七八十户,去年发瘟死绝了几户;种的好像都是水稻,产量多少来着?每年收多少租子交多少赋税?家里有多少存粮多少银子?除了种地还有什么产业?徐阳发现自己对这些完全不知道!小恶霸整天只惦记着欺负人和发泄,压根没在意这些!
徐阳发觉用这个古人的视角思考问题的时候脑子里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只有一股股狂躁、暴虐的情绪十分鲜明,不过这也方便了后世徐阳这个学机械的理工狗严谨的思维在意识争夺战中很快就占据了绝对上风;但是后世徐阳本来已经被胡欣妍软化的性格似乎受到了小恶霸的暴虐情绪的影响,孤僻冷漠的特性有点复发了。看看对面的小姨子,好像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情况;只能寄望于欣语也能战胜茉儿性格中的缺陷吧。
“七叔!七叔呢!”
产业搞不清楚,那就只能请教专家。七叔是徐家的管家,管理徐家产业多年了,在小恶霸的心目中,那就是无事不通的全能型人才,天上地下的事就没有七叔不知道和不能解决的!
“每亩地平、平、平均打多少粮食?可多,可多哩!咱家按、按比、比、比例、例收多少?都拿走!都拿走!给泥腿子们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粮食都在仓里哩!好多仓!银子藏在箱子里!好几箱子哩!账目?小老儿心里记得清楚着哩!不用记账!”
徐阳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只有四十多岁却已经显出明显老态的半老头子,顿时明白了丫的也是根本不识字,有个屁的账簿!恐怕这老头连数数也数不清楚吧!你记得清楚?你清楚个屁啊!
徐老七偷偷抹了把冷汗,不明白少爷为啥会忽然问这些奇怪的东西。吃坏肚子了?这些事也就是以前老爷在的时候偶尔会说说,自己听不懂只管答应就是了,这个平日里只顾打人的少爷咋的也问这些了?再这么问下去,徐老七可就真答不出来了!好在徐阳的下一个问题让徐老七精神一振:
“啥?交税?哈哈,哪个不长眼的差役敢到咱徐家庄来收粮食?不想活了不是?来一个打一个!咱徐家庄从来不交那玩意儿!”
虾米?从来不交税?跟大明的士绅一样?徐阳这下可真是大吃一斤,现代社会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从来没想到还能堂而皇之不交税!怪不得一家三代都当恶霸呢,当恶霸原来还有经济学上的利益!
……
就在徐阳满脑袋浆糊搞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在江北的太航山中,一个同样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同样也在犯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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