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魂道与禁忌
......
天外天。
缥缈而又冷清的三清宫中。
闭关了一段时间的苏鸿宇走了出来，身披一件宽大的雪白色袍子，脸上带着一张古朴深奥的青铜面具，只外露出双深邃的瞳孔。
在他的旁边，一位大道十一重天，道源境的画道老人，正在绘制一副奇异的图画。
袅袅檀香升起...
在老人堪称呕心沥血的笔锋下，画上是类似黑云般的怪物，勾勒的形体并不清晰，较为模糊，难以名状。
那不知道是一头怪物还是一群，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让人看了会恶心，类似于精神污染。
很像是传说中的天魔，亦或是世俗界，凡人口中的恶魔。
吊诡的一点在于，恶魔是以类似天使般的方式，至天空向人间大地伸出的利爪，而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不行了，老夫实在是...”
临近结束的时候，这名老者终于是撑不住了。
其手里道果所化的狼毫都掉落了，他后退不止，身体颤抖，面容上居然带有一种恐惧。
画道是对一个事物的临摹。
而越是观想那个存在，老人就越觉得对方也在端摩自己，那种影响超乎所以。
苏鸿宇忽然伸出手，扶住了老人的后背。
一股温和的灵力流淌进对方体内，老人的神情这才好受了许多。
“那就算了吧，黎老先下去休息吧。”苏鸿宇平淡地开口，老人面露惭色，躬身告退。
等到老人离开后，苏鸿宇默默地观看着面前的这副图画。
和那名道源境的画道老人不同，苏鸿宇负手而立，青铜面具下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像是古老之地的一口泉水，静谧了不知多少万年。
画上，那片乌泱泱的云层，那头怪物似乎要跃出纸面，朝着自己灵魂扑过来。
苏鸿宇不为所动，站了有很久，始终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他是魂道仙尊。
灵魂之强大，远非寻常修士可想象的，便是直面禁忌道，仍然拥有一定的防御性。
不过，这终究并非是真正的那头禁忌怪物。
苏鸿宇在想，自己要不要尝试着接触一下黑暗物质，冒险试试看，在禁忌缠身的情况下，作为魂道仙尊的自己又能坚持到哪种地步？
小自在已经炼制完毕了，通天大阵也布置好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只可惜的是，那个化名为苏若虚的男子在最后关头自爆了，没能被活捉来天外天......
“宏宇，你可以办到。”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苏鸿宇的身旁响起。
接着，苏鸿宇的右侧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双手宽厚，布有一些粗犷的老茧，外貌看上去就和常年劈柴的乡下老汉一样。
若是外人在场，一定会夸张到不敢置信。
这居然是已经死去多年了的苏罗！
苏鸿宇没有动。
“大哥，我也相信你。”忽然间，又一道年轻的男声在空旷的三清宫中响起。
苏鸿熙也出现了，依旧还是生前的形象，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飘，眉宇间有一枚熠熠生辉的剑印。
“此法是可行的，通过通天大阵打通万道汪洋，可以将那个禁忌魔尊给放逐进去。”
紧接着是第三道身影，同样是苏家曾经的一代家主，执掌过三清宫的历史人物。
一道道人身出现在了苏鸿宇的身边，仔细看才发现，这些人身皆不过是虚影，并不真实，通体流动着淡蓝色光膜，那是魂道的力量。
原本冷清的三清宫中，很快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苏鸿宇站立在正中央，周围全是苏家历史上的知名人物，有历代的天机宫之主，也有类似苏鸿熙这样杰出的剑道仙尊。
他们就像是一座座山，同时也是天机宫最牢固的基石。
“加油。”
“对手绝不是不可战胜的。”
“苏鸿宇你可以办到。”
“......”
这些人围在苏鸿宇的身边，全都在开口说话，像是一种穿透了时光的鼓舞。
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下，苏鸿宇眼帘微垂。
他看着面前的那张禁忌图，看着那团难以名状的黑暗，安静无声了很久很久，没人能知道这位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
周围的苏罗、苏鸿熙和苏露等人突然消散开来，仿佛从来也没有存在过，只留下浓郁的魂道气息。
虚空泛起了涟漪般的波动，随后，少年形象的白泽仙尊从中踏了出来。
“苏宫主。”白泽仙尊对面前的苏鸿宇行礼，同时留意到那副蕴含有禁忌气息的道图，眉头微皱。
“嗯。”
苏鸿宇点头。
白泽仙尊道，“苏宫主你既然出来了，小自在炼制完了吗？”
“不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抱歉。那苏若虚有一极其特殊的法门，其灵魂居然不在识海内，而是一个...”
说到这里，白泽仙尊忽然取出一个乾坤袋。
同时，他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不过，苏若虚这些年经营的东西，他照顾的那些人，还是在这里。”
苏鸿宇面具下的眉头一皱。
天机宫早在前面就通过各种秘法，了解到了那个洞天中的种种。
那个真名苏仙的下界男子，似乎就只是收养了一些普普通通的诸天生灵，没什么值得好注意的。
“没那么简单。”白泽似乎看出了苏鸿宇想说的话，提前道，
“下界与我诸天有着不可化解之矛盾。那个苏若虚抓了我诸天的生灵，关押在一个秘境中多年，一定是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手脚！”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魂道查查？”苏鸿宇淡淡道。
闻言，白泽不免失望，这位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点。
“这里面有一少女，似乎是将那个苏若虚视作是了她的养父，感情真挚。”白泽道，“苏若虚生前对这些人也很是在意，如今，就算苏若虚没了，但还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话没说完。
苏鸿宇就听懂了，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
接过乾坤袋。
打开一看。
内里的空间中，一千多名男女老少，此刻都陷入了沉眠当中。在他们的身上，自己感知不到任何与下界相关的禁忌气息。
“我明白了。”苏鸿宇冷漠地看着这里面的生灵，然后重新关上乾坤袋，“那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
“多久开始？”白泽闻言稍微松了口气。
就算那个宁明的挚友，苏仙没能被活抓来天机宫，但这批生灵说不定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包括苏仙的岳父，也就是那个还被关在天机宫中的太清城主到时候也可以被拉出来。
“各座宫殿的长老及弟子准备的怎么样了？”苏鸿宇问道。
白泽答道，“都已经转入了下界。如今，天外天就只剩下了我等几位仙尊。”
就在三清宫外，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匪夷所思，因为诺大的仙境，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栋栋造型宏伟的宫殿，此外，空无一人。
几乎所有的天机宫修士都进入了各座天下，等待着最终行动，这一切的落幕。
“那就现在开始，我早已调整好了状态，随时都可与那禁忌魔尊一战。”苏鸿宇淡淡一语。
“好。”
白泽拱手。
就在对方要去处理那批苏仙收养的无辜生灵时，苏鸿宇忽然又想起一事，叫停了白泽。
“等等，岁月长河是怎么回事？”
苏鸿宇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段时间，岁月长河不得平静。河水澎湃，波澜很大，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白泽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白泽摇头，“天相和星宿也去看了下，但都没看出来原因。”
说着，白泽又道，“不过，岁月长河涉及到了岁月道的本源，从古以来都是诸天最关键的核心地带。除非道主，否则这点风浪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闻言，苏鸿宇若有所思，一时也打消了顾虑，没再多想。
等到白泽离开过后，苏鸿宇又看起了面前的那副涂抹着禁忌道的画。
“宏宇，你可以办到的，我们相信你。”
与此同时，他的魂道气息弥漫在殿宇中，那些虚幻的人影又一次地浮现了出来。
于一道道绝代人杰的环绕中，苏鸿宇胸膛中也生出了凌云般的自信。
“那个怪物，他其实并不来自于我等脚下的下界。”
看着画上如同从天而降的恶魔，苏鸿宇在这一刻轻声自语，“而是来自于众生头顶的大道汪洋。”
“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禁忌魔尊。”
......
极光天下正在宁明的脚下剧震。
一条条长达万里的裂缝从他所伫立之处，一直延伸向远方，像是大峡谷，不知有多深，漆黑得让人毛骨悚然。
而宁明甚至都还没有动，这仅仅是他此时外溢而出的气势所造成的，是他肉身畸变造成的可怕影响。
天地失色，乾坤紊乱。
在宁明的四周，虚空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某种昆虫在草丛里爬行。
“这是怎么了？”
血色的战场上，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头头受伤严重的大妖，有的被折断了角，有的体表流着止不住的血液，在插满了断剑残枪的尸山血海中，它们全都杀红了双眼。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大妖还是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颤，因为看见了宁明的另一面。
他许久都没有动过了，低垂着头颅，血染的发丝像是在隐藏一双疲倦了的眸子，任凭刀枪剑雨落在自己的身上，任凭这世上的苦难不断冲击自己的躯体，也任凭自己正在不断下坠的灵魂...
轰！
突然间，天地间的窸窸窣窣声变成了古钟般的轰鸣，几乎要震碎妖兽大军的灵魂。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满身血污的麒杰此刻被给惊吓住了，看着昔年的师兄，下界生灵，那个如今的禁忌魔尊。
宁明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慢地抬起了右手，过程中在不知因何而颤抖。
那是两种力量的交叉影响，一者是最后残留的理性，一者是苏仙死后，美好被现实践踏过后的愤怒。
苏仙死的时候，居然还有一大群诸天生灵在那里叫好，拍手称快？
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宁明仿佛置身于无穷尽的旋涡里，潮水滚滚袭来，灵魂几乎要被吞噬，意识也逐渐模糊，直至陷入黑暗。
也就是在这一刻，藏匿在深处的忌神，仿佛睁开了一双通往幽冥的眼睛，
“杀光他们！”
吼——
毁天灭地的咆哮声，宁明恢复了意识。不，那已经是一个愤怒威严的灵魂！
在所有大妖惊惧的目光中，伴随着咆哮，一口宛如太阳般的黑暗光球在那里出现，极速扩大化，地表顷刻间就被湮灭成为了齑粉。
轰~
极光天下都陷入了大动荡，令生活在整座诸天大世界的其他生灵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啊！！！”
而就在这时，又一道突兀的尖锐叫声出现。
众妖恐惧地看去。
那还是宁明吗？
此刻的他像是恶魔化了一样，体表的肌肤进化成为漆黑骨铠，有着细密类似龙鳞的甲片，头颅有着獠牙般的倒角，右半张脸都被遮盖在了一张狰狞的面甲之下，只露出一只燃烧着漆黑烈焰的瞳孔。
原本都已经干涸了的身躯，此时被不断增殖的血肉给重新撑得像是要爆开了，枯竭的精神与血液也被某种存在给完全点燃。
哐当...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宁明的手臂处幻化出了一条神链的虚影。
这是他在很久以前自缚手脚的神链，是当时在万妖宫中用诸天最坚固的材料，陨星铁打造而成的，目地是防止自己失控。
这一刻，宁明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另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那条陨星铁制成的神链。
咔...咔...
宁明仿佛欲要仰天咆哮，神链不断趋于真实，被其抓得牢牢绷紧了起来，看得人的心都揪紧了起来。
陨星铁的质地闪烁着冰冷且坚硬的星光，那声音都像是世界的崩塌。
“机会！”
见状，混沌鸡一族的老祖怪叫。
“给我去死吧！”它显化出本体，一只大公鸡，一半翅膀都被打烂了，但那只鸡冠子像是充血，凝聚的是无穷尽的法则之光。
众妖皆战战兢兢，仿佛聆听到了来自太古蛮荒的声音。
幽远、磅礴、莽荒、磅礴...
轰——
混沌鸡的全力一击，仿佛让极光天下回到了原始之前的混沌时代，每一寸空间都回荡着寂灭的声响。
一条璀璨河流冲向宁明的所在，贯穿了看着这一幕的众生的灵魂深处！
但也就是在这时，诸天的所有修士，包括天外天的苏鸿宇都眼神大变，猛地抬头望天。
“这是...”隐藏在某处，哆哆嗦嗦着不敢出去的杨慎仙尊，脸上甚至流露出了恐惧。
咚~
仿佛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一个至高无上的道钟被敲响了，震荡着整个大世。
混沌鸡的那一原始宝术与其相比较，简直就和蚊鸣与雷轰的区别！
这是，禁忌道发出的震动！
“吼！！！！！”
宁明释放出体内喷薄而出的力量，硬生生地挣破了那条和弑神枪同样材质打造而成的神链。
一块块变得黯淡的陨星铁碎片在空中飞舞...
混沌鸡一族的老祖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这一幕，天啊，这是何等夸张的力量？！
巨大的惊恐在它的脑海里炸开，甚至都还没等自己的神术落到宁明身上，它就赶忙大叫，“快救我！”
冲毁天地的法则之流扑面而来，宁明眼瞳中拖拽出一长条漆黑的火焰状纹络，他仅仅只是抬手格挡。
轰隆隆！！！
宛如洪涝过境，两侧的天地就像是变成了一张白纸，山峰、大地、河流、树木、那些庞大的尸骸，所有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
但正中央，宁明就像是滔滔大河中的中流砥柱，一只手就分开了如此恐怖的灭世之力！
而他那只抬起的手臂上，还缠绕着一条被硬生生扯断掉的陨星铁打造而成的神链。
【作者题外话】：等下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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