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安之走在寂静又深长的宫道,完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见她。
她最近上班恪尽职守,下班安分守己,京报内容也普通寻常,实在没做什么引人瞩目的事情吧?
抱着满腹疑惑,她最终还是走进了广明殿。
“微臣云安之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进门后,安之立刻恭敬跪拜,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让她平身的命令。
这是想要晾着她?
殿内安静的时间过长,她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但尽管心乱如麻,她还是老实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叫起的声音,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
安之不敢掉以轻心,她大气也不敢喘,束手站在下方等候命令。
她在心里默默数秒,数到三百一十二秒的时候,就听上方传来嘭的一声响,也不知延庆帝将什么东西甩在桌上。
接着又听他压抑着怒火道:“敢在堤坝上动手脚,他们简直找死!
将此事相关人员全部羁押,让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彻查此事,朕必须知道都有谁搅合进了这件事!”
安之听到这话,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她暂时安全,只是有些人该倒霉了。
不过在堤坝上动手脚?
是她想的那回事吗?
既然查出来,目前可还有补救的措施?
万一天降暴雨,堤坝岂不是危险?
就在她心里胡思乱想时,延庆帝终于做声:“云卿?”
“臣在。”
“今日天气不错,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安之……
这是什么要求?
但不管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她都只能点头应下。
接下来,她真的陪着延庆帝去逛了御花园,甚至还斗胆点评了一下其中两株茶树。
“云卿夸这两株茶树生得好,但是朕前些日子去悠然居,却发现悠然居的茶树似乎比这两株还要好看。
朕常听人说云卿在养殖花木一道颇有天分,亲眼一见才知所言非虚,竟是胜过了御花园一众经验老到的花匠。”
安之哪里肯认下这话,她笑道:“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臣的手艺只能称得上是雕虫小技,如何敢跟御花园的花匠相提并论。”
“不必如此假客套,听着都烦。
朕记得头回见你的时候,你胆子可是大得很,从树上往下扔果子,还险些砸到朕的头上来,那时候的性子多率真。
你可别学了这官场上的臭毛病,开口就是满嘴的空言虚语。”
安之……
原来您也知道官场上好些人开口都是假话啊!
不过皇上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安之决定接下来还是坦诚点儿,少些糊弄学,多些真情实感。
“来,朕问问你,到底是御花园的茶树好看还是悠然居的茶树好看。”
安之……
那什么,要不再糊弄一次?
她再次看了看眼前的茶树,而后壮着胆子道:“皇上,容臣大胆,臣觉得这两处的茶树各有各的美,御花园的茶树大气端庄,悠然居的茶树富有野趣。
如果非要选出哪株茶树最好看,这实在是为难,不免让微臣想到了一个想了好几年,但是至今没有答案的问题。”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问题竟然困扰了你这么多年?”
“回皇上,微臣还小的时候,微臣的祖父总是问微臣,是更喜欢祖父还是更喜欢祖母。”
也不知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延庆帝闻言竟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竟是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不管说谁都是得罪人,朕记得之前……”
说到这里,延庆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及时更换话题:“云卿,如今你的祖父祖母都不在,你不用担心得罪他们,告诉朕,你是更喜欢祖父还是祖母?”
安之……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延庆帝一眼,而后正色道:“皇上,微臣的祖父慈爱,祖母严厉,他们的性格大不相同,对微臣的态度与教养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唯有一点,他们对微臣的爱是一样的,没有谁更爱之分。
所以微臣回报给他们的爱也是一样,不因他们对微臣慈爱或严厉而改变。”
这个答案让延庆帝陷入沉默。
一行人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延庆帝突然问:“云卿,你对先皇后了解多少?”
安之不知话题为何跳到这里,但她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老实回答:“微臣知道先皇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最广为人知的事迹大约是创办了闻名天下的奇趣阁。
除此之外,她也做了很多鲜为人知的好事,比如广建善堂,让孤老有处容身;改革军制,严查空饷,提升士兵待遇;消减宫女人数,放出大批宫女并为她们婚配;以身作则黜奢崇俭等等。
先皇后利国利民的事迹太多,言之不尽。”
延庆帝追问:“既然是鲜为人知的事情,你又如何知道?”
“回皇上,微臣与八皇孙相熟,尚在东山村时,每逢八皇孙思念家中长辈,便会与微臣说起先皇后与先太子的种种事迹,因此微臣才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落音,只听延庆帝叹息一声,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就听他道:“皇后曾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再过几年,世人怕是连她都要忘了。
云卿,朕意欲让天下人知道皇后的种种事迹,你可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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