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志于芒砀
第七章：志于芒砀
晨光熹微之际，项庄睡眼朦胧之中就听到院内长剑破空的呼啸声。
他暗道糟糕，原本计划第一个起床习武练剑，把勤奋好学的架势端足了，也好博得叔父项梁心中一个好印象。
出门之时项庄望了一眼藏于枕头下露出的两柄长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握住了祖父的宝剑，心中美滋滋的猜想着兄长项羽看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不免得有点窃喜。
项梁的剑招大开大合，剑锋所向披靡，所过之处落叶纷纷散开，好似有传说中的剑气生成。
“彩——！”
待到项梁收剑调息之时项庄才抑制不住情绪的喝彩到。
项梁将长剑放于剑架之上，然后捡起两支刚刚练剑之时砍下的树枝，将较粗较长的一支扔给项庄，算是放水，便说道：“庄儿，你往日练剑过于形式，重于剑招，从而缺少应变。”
项庄接过树枝，已然明白项梁的意思，今天他是要手把手的教自己了，说不一定还会有比试。
他连忙将手中的宝剑放于剑架之上，努力回想起“往日”他所练习的剑法，确实是过于在意固有的剑招。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没见过血的剑，始终停留在理论中。
“还请叔父教我。”项庄躬身行礼道。
项梁点点头，忽轻喝一声：“看剑！”
项庄反应虽快，但在项梁变幻莫测的攻势下也是措手不及，只知道拿着树枝连连后退。
情急之下，项庄这才发现那些暴横的剑法虽然还印在脑海里，但施展起来却不能得心应手，就如同身手比大脑慢半拍，使得树枝挥舞起来显得生疏而迟钝。
可他又不想输得太惨，便在仅存的一丝理智中拿起树枝在身前一顿乱抽，简直就是街头无赖打法，期望着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哎哟……”
不经意间项庄就被项梁用树枝抽到腿上，他便连忙护住小腿。
“哎呀……”
项庄护腿时项梁便用树枝敲他脑袋……
事实证明，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言论简直就是扯淡，一时间院内项庄的痛嚎之声不绝于耳。
被一顿暴揍，项庄已经是不由自主的发出龇牙咧嘴的嘶嘶声，脑袋上、手臂上、胸口处、双腿上到处都是树枝抽出的血红痕迹。
而项梁却气定神闲，不停的摇头叹息，仿佛抽一头猪都没这么轻松过，毕竟猪怒起来后一顿横冲直撞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项庄无辜的揉着手臂上隐隐作痛的皮外伤，脸上臊红不已，本想给叔父项梁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学印象，谁知却表现得如此惨不忍睹！这下好了，给叔父项梁的印象确实是异常深刻，但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设却崩塌了，呵呵！
他对自己一向都是挺狠的，记得小时候打群架时砖头棍棒招呼在身上时他哼都不哼一声，可这种生树枝抽在身上却是钻心的疼，如果可以，他宁愿被叔父项梁揍几棍子。
项梁把手中抽断的树枝一扔，连连摇头，看来他是想多了，竟想着跳级教学！
此时他又想起昨晚喝得烂醉如泥的大侄子项羽，他虽然脾气倔了点，但架不住天赋异禀啊！在教啥会啥的条件下，项梁有时候虽恼他的臭脾气，但却总有教下去的盼头。
而此时此刻，他只得无奈道：“庄儿，你还是先……，嗯，先练剑招吧。”
项庄低头努力想起“往日”所学的剑招，便直接拿着树枝练了起来，就当做强身健体吧。项梁给他上了一节映像深刻的课业，让他此时是连剑都不好意思拿了，生怕折辱了宝剑。
一个时辰后，项梁换上了雍雅的广袖长衫，对刻苦练习的项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招手道：“今日习剑就到此吧。”
“是！”
项庄收树枝调息，仿佛是解放了一般，朗声应道。
待回到屋内，便看到几张舆图铺设在案上，极尽详细的标注着山川地貌、河流走向及村落分布！由此可见，项梁为了反秦而来回奔波可不仅仅是串联六国遗贵族那么简单。
项梁指着正中的一张舆图，其上有一圈暗红标志，解说到：“此便是我等所在的吴中，舆图范围便是会稽一郡。”
项庄目光以吴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只见几处新墨迹在老旧的锦布上显得异常显眼。他心中一惊，抬头望向叔父项梁，眼神好似在询问到：这路线图都规划好了？
项梁会心一笑，淡淡的黑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正是他昨晚总结了往日所想，趁着热血未消连夜赶出来的。
“庄儿可有计策？”项梁指着舆图，似有考考他的意思。
项庄看着舆图上叔父项梁在吴中四周的几处标注，虽有险峻却不足以据守；虽有大泽，却无天险依托，不足以成势。
再说了，在吴中这种远离纷争中心的地带，举旗造反未免小家子气了些，不足以成为燎原之火。
项庄摇了摇头，如果叔父不是为了挖坑考验自己的眼界，那么就真对他略有失望了。
在吴中这个地方逃难隐居，是待天下风云骤起的理想之地，但穷究了一晚上还在吴中打转，未免格局太小。
“吴中之地，人心偏安，地势相对平缓，虽有险峻却不足以据守；虽有大泽，却无天险依托，不足以成势。我心之志不在此矣，叔父可还有其他舆图？”
项庄随手扒拉着几张地图，向项梁问到。
项梁见自己研究了一晚上的成果就这样被侄子项庄随手丢弃，心里多少有些不服，他又看了几眼吴中之地，皱着眉头苦思起来。
“唉……，世事如斯，人心不古，忘却故国荣光，甘愿偏安一隅，偏安一时。”
项庄所言中最主要的还是人心，其次才是山泽险峻。项梁在会稽一带经营已久，便先入为主，一时还跳不出局限，在他的提醒之下才醒悟过来。这吴中距离帝国中心咸阳来说有千里之遥，帝国的统治在此相对薄弱，从而压迫也没那么强烈，百姓只要还能活命，人心就不会思变，由此可见人心偏安，响应必然平平。
他的计划还未来得及炫耀一下就被项庄这么一顿乱搅和，以至于腹死胎中，心中便越想越乱，越想越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颇有局促的再次问道：“庄儿……可有他策？”
项庄估摸着这葫芦里的药卖得差不多了，便咧嘴一笑，颇显嘚瑟，然后又端正道：“叔父且将有的图都拿上来。”
“都拿上来？”
项梁一愣，思维有些跟不上，这跨越实在是太大了！等缓过劲来后多少又觉得侄子项庄好像有点不靠谱，自己苦心挑选的地方不要，难道他想在这广袤的地界上一个个的选？
“喏，都在这里了。”
项梁心有瑞瑞的翻箱倒柜，搬出一堆舆图置于案上。
项庄刷刷刷的翻开几卷舆图，这才兴奋道：“就是它了！”
项庄初来匝道，对这些地名还不是很熟悉，但地形他还是知道的，便在舆图上画一个圈，道：“便是此了。”
项梁一惊，问道：“泗水郡与砀郡？”
“是芒砀山！”项庄兴奋道。
芒砀山是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的龙兴之地！也是“项庄”曾游之地。是由保安山、夫子山、僖山、鱼山等十多座大小山峰组成的山地，虽然不险峻，却是突起于平野，横亘于芒县、砀县及泗水郡、砀郡之间，是个三不管地带。
“芒砀山之地，突起于千里平畴，虽不险要，但也地处偏僻，横亘于芒县和砀县、泗水郡与砀郡之间，乃三不管之地，秦臂虽长，尤不及也。”
项梁闭眼苦思，这天下他也算跑了个遍，终于从这山川地脉之中想起了芒砀山，此乃圣人孔子山中避雨，坐而论道之地！
项梁心中暗喜，有感而发，道：“此乃圣人孔子坐而论道之地，实乃宝地也！”
项庄手指轻敲着芒砀山，手势上移，又画了个圈，道：“芒砀山举旗燎原，火势北上可点山东诸国；西去可燃我项氏一族下相祖地；南移则叔父可“火上浇油”，助我一臂之力！由此，天下反秦之焰火其势已成，必西向焚尽虎狼暴秦！”
项庄描绘完心中伟大蓝图，便昂扬道：“至此，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成矣！”
“山东之地，民愤尤烈，一触即发！”
项梁被项庄一激，犹如醍醐灌顶，眼界也跳出了格局，情不自禁的把项庄未点明之处说透。
然后想到要害之处，心中更是激荡，当此之际，当浮一大白！愤然道：“由此，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成矣！”
项庄虽故意煽动情绪，但项梁他如此癫狂却不是因为此，而是有感于有所悟，心界得以突破。
朝闻道，夕可死矣！
项庄看着情绪激昂的叔父项梁，赶紧徐徐退去。此时大功已成，还留在项梁房中恐会节外生枝，要是项梁又突然问一些刁钻的问题，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他来到院中练武之处将剑架上的宝剑取下，任由艳阳耀眼而仰望苍穹。他心里清楚，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不过是占了刘邦的路，让刘邦无路可走罢了。
而且他选择芒砀山，也只是作为一个突破口而已，不一定非要去那，只要何处能更好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他便奔向何处。
如果跟在项梁身边，秦始皇突然逝去的机遇便不能为他所用，从而往后起兵也只能当项羽旗下一路将领而已。
而远离项梁、项羽，到别处举旗起义，说是高占大义待项梁以谋，实际上这枪杆子有了，那他自己就是主将，这大义就始终在他手上，是予是夺，全凭一心，正所谓枪杆子出政权。
至于前路漫漫，他心怀其璧不过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仅此而已！
（PS：初次创作，古言功底有限，古代人称“吾、汝、彼”等等为图方便就用“我、你、他”代替了，除了特别之处会用上“吾、汝、彼”等，比如“彼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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