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天的烦恼

　　柏清华又考教了穆未晚一些医术上的问题，穆未晚的回答更是令柏清华暗自叹息：何不生其为男儿之身?却又思忖着：晚丫头这眼界，这所思所想，只怕是自己的几个儿孙都无人可及啊。

　　当下便决定：这个外孙女由自己亲自来教导。随即便从里间拿出几本装订好的册子递与穆未晚：“晚丫头，外公看你对于医理，药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你所欠缺的应该是临床诊断的经验。这几本是外公这些年来行医诊脉所记录下来的脉案，你可以先揣摸一下。有不明白之处尽管来问外公就是。另外两本是你曾外祖父晚年总结的一些行医心得，你也可以借鉴一二。”

　　穆未晚自然喜不自胜，欣然接过外祖父的馈赠。

　　柏清华又道：“你所提议的分科教学之事，外公还须与你大舅舅，二舅舅他们商议过才能决定。不过，外公倒是看好此事。”

　　穆未晚笑着谢过了外祖父，又道：“若是他日咱们学院可以招收女学员了，小晚就请外公允许身边的两个丫环前去学习。”

　　柏清华有些意外：“晚丫头身边的丫头?”

　　“是啊，外公。那两个丫头俱是聪慧不过的。这些年来陪着我一起识字学医。一点儿都不比小晚差呢。可惜四个丫头中只有两个有志于从医。”穆未晚一脸的遗憾。

　　当穆未晚拜别外公，要回到自己院中时，却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飘起了绵绵细雨。虽然等在外边的两个丫头已经取了雨伞过来，穆未晚看着脚上精致的绣鞋却仍然不由地叹了口气。

　　“小姐又在心疼脚上的绣花鞋了?听翠英婶子说这边多阴雨天气，回头可得让麦冬多做几双绣鞋备着。咱们的木屐也得赶紧拣出来才是。”石楠撑着伞，嘴也没有闲着。

　　走到院子里，却见五表哥柏世纯正在回廊下逗那几只小锦鸡。小锦鸡怯生生的，被眼前的小子吓得直拍打尚未长全的小短翅膀。

　　见穆未晚与两个丫环打着伞进来，柏世纯才后知后觉道：“下雨了呢?”

　　穆未晚看着虽被当做成年男子来要求，实则稚气未脱的五表哥，笑道：“可不是嘛。只可惜了这绣鞋，花了麦冬好久的功夫才做成的，还绣了那么繁复的缠枝海棠花呢。”

　　柏世纯这才发现穆未晚脚上的绣鞋已经半湿，而且溅上不少泥点。

　　挠了挠头道：“晚妹妹没有木屐吗?我正打算给金鸟们做个窝呢。顺便再帮妹妹做双木屐吧。”说着，丢下手中的小雏鸟，就要冲出院子。

　　穆未晚忙让石楠将自己的伞拿给五表哥身边跟着的小厮。一边笑着摇头：这个五表哥，还真是个急性子!

　　紫樱早笑着迎了出来：“五少爷一吃过早饭就往这边来了。我看把那小金鸟吓得够呛!”一边又道：“不过表少爷倒是个热心的，直嚷嚷着要做个鸟窝给三只小鸟呢。”

　　穆未晚一边听紫樱唠叨着，一边都不由地为这多雨的天气发起愁来。心中暗自怀念现代的水泥路，尤其是再想想这一路从京城到药王谷的颠簸与坎坷，穆未晚心中就不由的一阵恶寒。可惜，水泥的生产始终是这个时代所无法解决的。

　　见穆未晚神情恹恹地上了楼，几个丫环都无奈地相视而笑：小姐一直不怎么喜欢雨天，总嫌不方便出门。可是老天爷的事谁又能管得了呢?!

　　紫樱提着衣裙上了楼，却见穆未晚正站在走廊的廊柱旁看着外边的细雨发呆。紫樱忙道：“小姐还是屋子里坐吧，这下雨天啊，可别招了寒气。”

　　穆未晚有些好笑的看着紫樱，这个丫头年长自己几岁，打从自己出生就跟着自己了。事事以自己为中心，倒象个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

　　紫樱见自家小姐但笑不语，便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早习惯了自家小姐这种节奏的紫樱却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着上前道：“昨儿个大少奶奶与大舅太太均使人送了不少面料过来，小姐一直也不得闲。这会子左右无事，又出不得门，小姐不如去看看，拣出几样喜欢的，奴婢们也好给小姐再添置几件春夏的衣衫。”

　　穆未晚知道今儿个若是不如了这个小老妈子的愿，迟早她还得在自己耳边唠叨。便笑道：“真是怕了你了!柜子里的衣服还少吗?得多久才能穿个来回呢?”

　　紫樱最是不能认同穆未晚的这个观点。瞧瞧这哪里象是个千金大小姐说的话。京城里的那些个千金闺秀哪个不是可着劲儿地追赶着潮流。簇新的衣衫，哪怕一次身都没上，只要样式过时了，就不会再穿了。哪里象自家小姐啊，若不是自己几个盯着，只怕自家小姐就可着那几件衣衫穿了。原来紫樱只道是自家小姐年纪尚小，于女儿家这些事上尚未觉悟。可这几年年岁渐长，也未见自家小姐增加多少千金小姐的觉悟啊。

　　见紫樱似又要拿出一番什么千金闺阁小姐就该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类的话来说教，穆未晚便笑着抢先道：“咱们从京城带来的送给各房的礼物可收拾出来了?天若晴了，可记得提醒我。长辈们那里少不得我亲自去送，刚好也带着你们认认门。”

　　紫樱笑着应了：“奴婢想着小姐这几日大约就该去各处走动走动了。咱们在京城备下的礼物我们几个早就按各家各处一一准备好了。小姐这会还是移步去看看布料吧。”

　　穆未晚心想也不可轻慢了舅妈和大表嫂的一番心意，便笑道：“你这个丫头真真是比那个叫唐僧的老和尚还烦人。罢了，今天就依了你吧。”

　　听到唐僧，紫樱不由的就笑了：小姐也不知道从哪里看的话本子，说的是一个大和尚带着三个小徒弟上西天取经的故事。每每听的石楠那丫头眼晴都直了。

　　因笑道：“奴婢倒想做那大和尚呢，可惜手里没有那什么如来佛祖给的紧箍咒，收服不了小姐这只猴儿呢。”

　　穆未晚素来待下人宽厚，这几个贴身的丫头自然更是亲密几分。开个玩笑打闹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当下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在紫樱身上拧了一把：“你这丫头，倒越发惯的没样子了，竟编排上自家主子了。”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楼下走去。朱瑾先迎了上来：“什么高兴事竟让小姐乐成这样?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开心开心?”

　　石楠那边已经迫不及待地拍手连连应是，小脑袋凑过来，一副快点告诉我啊的神情。穆未晚顺势在伸过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真是个笨的，你朱瑾姐姐说你就信了?改天是不是把你卖了还帮人数钱哪?!”

　　石楠一边揉着被穆未晚弹了的额头，一边小声咕嘀着：明明听你们笑的很开心嘛!旋及又大声道：“小姐，你总弹人家，还说人家笨，可不都是被你弹笨的嘛!”一本正经道：“小姐以后再不许弹石楠了。”惹得一屋子人大笑!石楠更是恼红了脸，追着麦冬就要上手。

　　穆未晚笑道：“快别闹了!都随我去看布料。”几个人簇拥着往院中东北角的小库房走去。

　　还未到跟前，就听得扑通一声，紧跟着就是一声痛呼。穆未晚几人忙跑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小丫环摔倒在地，似扭了脚。手上还捧着一匹布不敢放下。

　　穆未晚上前一看，一条腿上划了一条约十公分长的口子，鲜血直流。脚踝也肿了起来。

　　麦冬忙上前一步接下小丫头手里的布匹，一边穆未晚早蹲下开始查看伤势。倒吓得小丫头诺诺道：“奴婢没事!”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就要起末，许是又扭到了伤处，哎哟一声反倒坐到了地上。

　　穆未晚一把按住：“都这祥了，还乱动什么!”又道：“你也是个傻的，不知道先顾着自己，倒抱着那什么劳什子?!”

　　那丫头低下头，不敢看穆未晚：“翠英婶子交待那布料可金贵了，奴婢，奴婢可赔不起。”后面的话低若蚊蚋，几不可闻。

　　穆未晚一边检查着伤势，一边叹口气道：“以后万不可做此傻事。我这里，不需要你们如此。”那丫头闻言，诧异地抬头，一双大眼晴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骨头无碍，只是扭伤了脚。”穆未晚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小丫头脚上的绣鞋。就在小丫头刚要惊呼出声之际，就听咔哒一声。穆未晚已将脱臼的部位复位了。

　　“站起来试着走走，看看可还有问题?”一边说着，一边将小丫头的绣鞋递上。小丫头的脸都红了：小姐，小姐居然拿着自己的鞋子。忙不迭地双手接过，手忙脚乱地套到了脚上。

　　咦，好神奇呐，刚刚还痛的动也动不了的脚居然活动自如了。小丫头崇拜地看向穆未晚。似乎全然忘却了一条腿上还在流血。

　　穆未晚道：“好在腿上的伤口不深，不过口子也不小。你先随我回去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我再帮你包扎。”

　　屋子里，石楠早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烧酒和止血药，并纱布绷带什么的。穆未晚让那小丫环平躺在一张竹塌上，那小丫环期期艾艾地不敢上前。

　　穆未晚笑道：“这会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可别叽叽歪歪的。”小丫头方扭捏着躺到了床上。

　　穆未晚麻利地将伤口清洗干净，又洒上了止血消炎的药。这才仔细地给小丫头包扎了起来。

　　那翠英婶子闻听此事也赶了过来。穆未晚笑着将此事说了一遍，接着又道：“这丫头也是个本分，忠心的。赏一个月月银，另外这几天就安心养伤，不算你请假。以后每日由石楠帮你换药。嗯，另外，你既拼了命也要护着那匹布，那就赏给你吧。”

　　那丫头听的愣怔在那里，还是翠英反应得快，忙推了一把小丫头：“还不赶紧谢过小姐。”一边又转身对穆未晚道：“小姐，那香云纱可是御用的贡品，千金难求。也不知二舅老爷从哪里寻来的。奴婢听说各房只得一匹。小姐赏给下人，怕是不妥。”

　　穆未晚略一沉吟，笑道：“婶子想的周到。那就换一匹普通的，此事就交由婶子办理吧。”那叫月桂的小丫头自然是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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