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判析
张御想了下来,不管竺玄首是什么想法,此刻也不必去多思量缘由,先把眼下之事解决方才是正理。
他又拿起书卷,这回不是粗粗浏览,而是仔细翻看起来。
这里面共是大小一十二战,包括了白秀上人未曾炼就元神照影之前的斗战记载。
那时候其人每一次战斗无不是拖延数天以上,最长一次甚至足足鏖战了月余时间。
可以看得出来,其人当时应该是道法未成,战斗之时翻来覆去就是用几个神通,比起同辈多变的手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质朴。
显然这位根基打得无比牢固,且又韧性十足,所以对手总是拿他不下,每回斗到最后,其对手都是以法力耗尽,后继无力而告负。
大部分人看到这等战斗过程,都不难判断出其人缺乏杀招,故此敌人虽难胜他,他却也难以伤敌的结论。
不过张御却不这么看,白秀上人的老师可是炼就元神的玄尊,不会不教护身保命之术。
他认为只是那些对手尚不足以威胁到其人的性命,所以没法将之逼了出来罢了。
他这时目光一移,再深入看其炼就元神照影之后的斗战记载。
若说之前的斗战呆板无趣,然而到了这个阶段,情况却是倒转过来了。
白秀上人此时的斗战手段却是变得丰富多变,没有一定的成规,完全就是根据对手的弱处而设定的战术计略,并且总能拿出对付对手的手段来,每一次都赢得十分漂亮,让人心服口服。
而之前那等生生把人磨的自行退去的情况此后再也不曾出现过。
张御判断,其人道法此时应该已是趋向于小成了。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其人所运用的神通道术,虽然变化多端,但不难看出,这仍是以之前的神通法门为基础的。
这无疑说明,其人应该有一门与这些神通法门相契合上乘功法,方能将所有手段有效的统合起来,并在斗战时做到运转自然,毫无滞碍。
他思索了一下,从这些记载上来看,这个人没有什么明显破绽,如果不是在法力心光之上占据绝对优势,那要想胜过此人,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甚至稍有漏洞,反而会被此人所趁。
所以与此人交手,不可露出一丝破绽,还要尽量发挥自身的优势,并耐心在斗战中找寻机会。
青阳上洲东南,无边大海上有一座风光秀丽的小岛,白秀上人坐于岛上一处庐棚之中,浑身为飘渺云气所笼罩。
此时此刻,他也同样在翻看张御过往的斗战记载,然而他看得最仔细的,却是张御早期的斗战记载。
他身边有一个模糊虚影飘荡着,此时开口问道:“这些都是此人在第三章书之时斗战,而与眼下相较,已是相差太远,你为何要看这些?”
白秀上人缓声言道:“因为一个人无论神通法术如何多变,都是源自于他最先开始打筑下的根基,而这些东西最是能够体现一个修士的根本的,也是最不容易发生变化的。
而从此之中,我便可看出,这人身为玄修,心力尤为强盛,且是长于斗战,并且这个人还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
此人过后斗战之中,虽屡屡展现出各种神通剑术,可其所倚仗的根本无不是在于此,后来他一路走来,称得上是每战必胜,这也是不无道理的。”
虚影道:“你是说,张御这回斗战也有取胜的机会么?”
白秀上人神色自如道:“那是自然,此人连元童老祖的化身都能斩杀,我又岂能小看了?
且我辈斗战,只要不是那等可以随手压垮之人,但凡能够给你带来的威胁的对手,那么都有取胜之望。”
那虚影道:“那么这一战你的胜机又在何处呢?”
白秀上人从容言道:“此人十分擅长在对攻之中寻觅机会,且我注意到,这位从来没有在正战之中回避遁逃过,无不是迎难之上,以强击强,故是这一战,我当用正攻惑敌,设玄机于未明,并以奇制胜!”
他注意到,张御自进入青阳上洲以来,从来都是一柄长剑堂堂正正斩杀敌手,只要了解以往战绩的人,都不难知道正面攻杀才是他的长处,那么作为他的敌手,设法限制他这方面的发挥才是正确选择。
若是限制不住,那么就以神通变化与之相斗,再从中找寻机会。
当然,这只是他事先设想预判,所有东西都基于以往记载,真实情况未必见得一定如他所料,更多的还需在战时临机决断。
他此时看了一眼虚影,道:“惜乎血精未得足够,尚差最后一步,我还不能将你完全炼成,不然这一战就没有悬念了。”
虚影听到这里,稍稍有些急切,道:“那血精并不是好处理之物,现在霜洲之战方才结束,这些东西说不定此人还携带在身,若得取胜,许还能拿了回来。”
白秀上人微拂手中书卷,轻描淡写道:“便是拿不回也没关系,若得斩除此人,这些自都是无碍。”
当乐郡,石渠道观。
随一阵明光闪过,桃定符光中走了出来,他来至堂内,向着坐在蒲团上一半睡半醒的老道问道:“贺观主,人在何处?”
那老道眼皮抬了抬,对外一指,慢吞吞道:“就在渠亭之下。”
桃定符拱手谢有一声,往外走去。
石渠道观建一座小丘之上,看着观门狭**仄,但这里是灵妙玄境较为偏僻的出入地之一,所以内部别有洞天。
桃定符出了内堂,沿着旁侧潺潺流淌的溪水往上行走,一路过来时,溪边这里几个道人,或是在打坐,或是垂钓。
他也没去打扰,径直过去,沿山阶而行,最后来到一处跳出山壁,旁侧有奇松瀑布石亭之中,一个年轻道人正坐于此间。
他走到近处,道:“那传符果然是师兄所留。”说着,抬手一礼,便就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师兄此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那年轻道人笑道:“哪有什么交代,不过路过此间,偶然听闻师弟在此出入,故是过来探望一下师弟罢了。”
桃定符道:“师兄为何不入灵妙玄境?”
年轻道人不以为然道:“我去过那里,那地方又闷又无趣,且是避世久了,就会不自然把那里当成世之所有了,徒然消磨意气。”
桃定符也是赞同此言,要不是在灵妙玄境之内方便他打造器物,他也不愿在那里久待,每回修行,他现在都是回到石渠观中来的。
他随意问道:“师兄是什么时候来青阳的?”
年轻道人道:“来了有半载了,此地除了师弟,我便也没有什么故交旧识了,近来我打算去他处游历,你我师兄弟他日再见,怕要许久之后了。”
修道人之许久,通常是数十上百载,但以天地之广阔,世事之难料,便再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桃定符颇为洒脱,拱手道:“那我便祝师兄一路顺风了。”
年轻道人笑了一笑,道:“桃师弟,如今青阳玄府的那位张玄正,可便是老师在东庭收得那位弟子么?”
桃定符点头道:“正是,张师弟天资高绝,只是师兄离开老师门下较早,倒是未曾见过。”
年轻道人笑道:“老师门下弟子,又有哪个天资差了的,只是并无一个合适承继老师道法罢了,但这也无碍,老师只是引诸我辈入门而已,今后如何修行,则皆在我辈自身。不过我却是近日听闻,我们这位师弟在下月会与那白秀一战?”
桃定符道:“这事我在灵妙玄境之内也有听闻。”他想了想,问道:“师兄早年曾在青阳待过一段时日,可是认识白秀么?”
年轻道人道:“我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但却未曾见过此人,在我随老师去往东庭之前,这人便已炼就元神照影,然而现在一晃六十余载过去,其人却是于一处沉寂不动,我料想他意在窥伺三元之法。”
“三元之法?”
桃定符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微肃,问道:“那师兄以为,白秀可是得法么了?”
年轻道人摇头一笑,道:“哪有这么如容易,这白秀一看就是走得求全之路,我料他至多'内外通明”,得有一元罢了。”
桃定符皱眉道:“可便如此,似对斗战之能亦有不小提升。”
年轻道人道:“许是如此吧,不过得此一元,尚未有根本提升,只要小心一些,倒也不难对付,若他得有两元,那么此战就不必打了,同辈之中,除非修行相若或高过他,不然无可能争胜。”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也在此待了许久了,也是见过师弟了,当是离去了,桃师弟,有缘再见吧。”
桃定符也是站起一礼,随即面前化起一道清风,那年轻道人已是消失无影,石亭之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想了一下,快步回到了观中,这时一个道人匆匆跑来,对他一礼,道:“桃道长,那几位道长在催促你呢,说打造这几件器物可少不得道长。”
桃定符道:“知道了。”他让此人稍等片刻,自己责来至内堂之中,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喊了一名老实可靠的道观弟子过来,将书信递去,道:“你去一趟良州,把此书交给张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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