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次涅槃

　　“八月十二日，高飞带三千赵家青锋军，遇袭与孩儿山，人数多达两万人，青锋军死战不退，孤立无援，最终被围困山坳，坚守五天，多次冲锋未果，补给殆尽，全军生存者寥寥数人。杀敌八千，高统领带一千残部与十七日晚，带头冲锋。被敌军发现，死战无果，力竭而死，死前一杆银枪杀的敌军胆寒，持枪而立，许久无人敢上前。。。。。”

　　赵家家主的桌子上，放着最后一条关于崇九的消息。这个人，他是很看重，武艺高强，忠心耿耿，除了对环儿有点非分之想，就是一个武痴。

　　自从环儿嫁人之后，崇九更是申请独领一军，转战四方，平息赵家领土内的不安因素以及外面的敌人。他是军中少有的高手，只是没读过书，有点可惜了，不然做个将军绰绰有余，到时候让环儿嫁给他也不失是一种好的结果。

　　造化弄人，没想到最后一次任务，竟然意外陨落，不过赵家家主并没有太在意，崇九一行人马的行动路线正是他泄露出去的，虽然这几十年，崇九建功无数，但是军中威望日渐曾高，所领军队所向披靡，赵家枪，多么响亮的名字，他已经成为着军队的象征和一种信仰。这对家主来说，是不允许的，更何况，这几年，敌人对赵家枪恨之入骨，偏偏又惧其威名。

　　这一次，赵家向外拓展的计划已经定下来而合作的家族就是原来赵家的一个死敌，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死敌给出的条件，想要合作，可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崇九必须达成合作前消失。

　　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死在崇九的枪下，那是他所有的希望，也是他的根基，现在他这颗大树已经腐朽了，但是即使腐朽，也要尽最后一点力量，消除他生平大恨，以告慰那两个死不瞑目的儿子。

　　当这则消息出现在两个生死对头的案头，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笑着笑着哭了起来，一个笑着笑着平静。

　　震动赵家军的消息，崇九大人遇袭身死，对他们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一部分人却怀着其他心思，一个小村的泥腿子，都能做到这个位置，为什么我不能？他死了，剩下的位置，是不是能把我的位置动一动。

　　时间会冲淡一切，赵家人不会在意一个外人的死，只是有点可惜。唯一略感伤感的是已经年近四十的赵家小姐，小名环儿，犹记得那个看自己就脸红的憨憨少年，曾抱着她杀出重围，转战四方，那段时间是她最凄惨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守护，真好。

　　从小接受的教育，就知道，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还是那么拼命，拼命向上爬，只是为了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孩儿山，无名谷，到处都是散落的残缺的尸体，盔甲，还有粘着黑红色血块的赵家旗。空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虽然冬季很冷，时间过了半个多月，尸体开始腐烂。

　　最外面的地方，有一座新建的孤坟，坟头插着一个木板，上书赵家军高飞之墓。

　　一股旋风吹过，扬起坟头的一阵尘土，一声孤鸦传来几声难听的嘶哑鸣叫，挥挥翅膀，飞走了。

　　忽然，坟头一震，一只森白的手从坟墓中伸了出来，接着整个坟身直接炸开，崇九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坐在那里，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阳光了，微微的刺眼，用手遮挡了一下。

　　本来啃食尸体的野狼被惊吓一下，匍匐在地上，凶狠看着有些迷茫的崇九，这个敢打扰狼大人用餐的东西死定了。只有把他塞进狼大人的肚子，才能平息怒火。

　　看着精神还有些恍惚的崇九，黑狼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崇九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咬来。

　　泛着寒光的狼牙已经近在咫尺，咫尺即天涯，一只苍白的手紧紧的抓住它脖子，牙齿再不能前进丝毫，丝丝腥臭的气味袭来。用力一扭，一阵清脆的骨骼断裂，将抽搐的黑狼扔在地上。

　　无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耳朵，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崇九长叹一声，看了看遍地散落的尸体，惨败不堪的战场，微微三鞠躬，什么都没说，大步朝前离开了。

　　本来已经接近中年的身体再次回到十八岁的巅峰时刻，封印的记忆如潮水一样从明心玉环中喷涌而出。

　　“明心，明心，原来想要明心先要失心，封印我的记忆，甚至构筑一片虚假的记忆，让我在人间挣扎，刻印一道目标在心间，万般诱惑，心印常提。”

　　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恢复，几十年的时间，恍若隔世，一切又是那么的清楚。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崇九心中根据先前可看到的信息，也有个大致猜测。没有报仇的打算，一切都是这一世的因果，半个月前，力竭而死，这一世的因果已经烟消云散。

　　凤凰涅槃，一世新生。

　　九九归一，心神小人坐下的黑凤有一个凤头已经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周围黑烟似乎也相比与其他的更加浓厚了一点，其他八个依旧即紧闭凤眼。

　　明心玉环，洁白的表面多了一圈明黄色，依旧照在心神之上。

　　这里绝对不是地仙界，相对于地仙界，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一世的见识，崇九发现，这个时代的，或者从武王伐纣之后，神仙就已经出现了断层。

　　西周之后，特别是东周开始，再也找不到神仙的踪影，真是诡异一场，这里不是南瞻部洲吗？不是和西牛贺洲，东胜神州，北俱芦洲一个地界吗？

　　怎么回事？

　　一路前行，越过高山大河，即使记忆归还之后，修为还封印之中，这点崇九到可以理解，既然真正的学习武艺，如果顶着一个妖怪的身体，刀枪不入，那还有什么意思。

　　真正积累的是思路，想法，因为现在掌握的东西，到了修行界就不一样了。九凤，九凤，每个阶段要涅槃九次，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真是逆天的能力，相当于打了九遍的基础，在别人看来，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灵魂九次转变，都会令崇九的身体更加和这个世界契合，更容易掌握世界的法则。用神养身，反其道而行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修炼方式。

　　如果没有这次，下凡为人，死过一次，崇九也不会发现这种很主流修行路截然不同的方式。即使她的母亲，走的是主流修行路线，天地经历几次劫难，规则不断补全，小众的修行也络绎不绝，与众不同，有时候，更容易踏出一条新路。

　　每一次死去，都是一次新生，对于生死，阴阳的感悟，崇九感受有多了一层，只是现在修为被封印，不能将那种感悟融入修为中。

　　接下里的三年时间，崇九微微改变了一下外形，去看看了赵家小姐，赵家小姐的容貌早已不再，但在这一世的心中，依旧是那个憨憨少年爱慕的人，即使从来没有将这种爱慕说出来，每当看到赵家小姐的时候，心中总有一股酸楚的感觉，而崇九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将这一丝爱慕融入枪法之中。

　　这些就是他情感的寄托。

　　“真是有意思，一个虚假人格，游荡世界，产生七情六欲，融入自身，没有经历地府轮回，就可以抹去记忆经历一世。”崇九对明心玉环也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这种能力和凤凰涅盘的能力相辅相成，对于无忧玉环的功能也越加期待。

　　最后望了一眼，熟睡的赵家小姐，崇九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南城，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原来的面饼老婆婆已经消失了，取代的是一个饭店，看那店主和老婆婆有七分相似，感受一下，这个城市已经没有老婆婆的气息，应该去世了。

　　作为一个凡人，又能活多长时间呢？跑堂的是他的孙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很机灵，一家子的生意很不错，儿子有出息，媳妇贤惠，孙子健康，衣食无忧，这也许就是老太太最大的追求吧。

　　伟大而破平凡，莫过于此。

　　这世间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崇九有时候会想，永恒的生命吗？

　　活得久，有什么用，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是在争斗和修行，在这世间努力的活着。也许最后的结果也只竹篮打水，任何一个行业，都是金字塔和制度的组成。

　　进入其中，真的好吗？一世辛苦的活着，也许没有走出方圆百里，可是活的充实，心满足，就是最大的幸福。

　　崇九有一次思考自己，我这么努力修行是为了什么？我有必要非要成为圣人吗？这么远大的目标，真的适合我吗？因为我是外来客，我就注定要成为主角吗？

　　我同样也可以混个编制，在金字塔内混日子，反正世间神仙那么，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逍遥一世未尝不好？

　　成为太乙金仙，成为圣人，我要那么多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离开了南城，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飞着，心中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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