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回 工厂招聘

　　华奋强本来以为杨秀芸两个多月音信杳无，是因为打心里不想搭理他了——毕竟他一直在回避与她接触，不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换了谁都会生气。可，事实上，秀芸不仅不生气，还暗地里帮他找到了厂房，为他忙创业的事情。这件事换作任何男人都会感动，奋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对秀芸心生几分好感，连连说了好多感激的话。

　　秀芸对奋强的的感激并不在意，那是她第一次用非常严肃认真地表情对他说：“感激的话放在以后说。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有了厂房之后，余下还有好多好多的工作要做。时间就是金钱，节奏必须加紧，来不得半点松懈——第一件事，就是到工商局办理工商执照，到税务局进行税务登记；第二，要寻找受欢迎的家具样品，招聘懂技术的工人开始生产制作；第三，寻找销售出路，或者我们自己架设销售点推销家具，等等，好多事情呢！第一、三项交给我办理，二项需要你操心了，我们最好是招聘一个有经验的，会管理家具厂的助理，帮助我们管理家具厂的内务。”

　　“关于家具的样品和图纸，我的表姐在香港给我找了好多的资料。这一个多月，我跑了CD市一些销售家具的商场，了解了一些家具销售情况，对于生产什么样的家具最受欢迎，我心中大致有概念。”奋强回答，“不过，这招聘技术工人和管理人员的事是第一次做，没有一点经验。”

　　秀芸鼓励奋强道：“谁天生就懂管理？都是在后天的学习和实践中摸索掌握的，你大胆干就是了。我建议你最好在CD市晚报上登一则招聘广告，这个报纸阅读量不小，或许这样可以招聘到最好的技术工人和管理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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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杨秀芸走后，华奋强并没有按照女孩的吩咐照办。为了节省费用，他找了一块长木板，买了一些笔墨纸张，在长木板写上“奋强家具厂”，醒目地挂在了工厂的大院门口。

　　然后亲力亲为地写了几十张招聘工人广告，内容是：

　　“兹有奋强家具厂，招聘自带工具的工人数十名，管理人员一名。工人工资实行计件制，多劳多得，管理人员的工资面议。工厂地址：CD市WH区永丰乡核桃村第6生产队（在市水电修制厂旁）。联系人：华奋强，传呼号：×××-6680126传：56688”

　　随后，华奋强骑着自行车把写的招聘广告贴到了大街小巷。招聘广告贴出仅一天的时间，就来访了好几批工人。这些工人自带的木匠工具齐全，有手工锯、木工刨、木锉刀、手工凿等，有些还自带了小型的电动刨木机。

　　这些工人一进工厂就嚷着要奋强安排活路，可奋强什么都没准备……他虽然当过木匠，但没有办过家具厂，不知道从何做起。他只好叫这些工人等候一周再来工厂。一位叫陈勇的工人自告奋勇地愿意帮奋强从零开始。他带来的一帮工人也表态愿意留下来，愿意等，毕竟，在那个时代，要找个稳定的活计可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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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陈勇，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的，看上去虎头虎脑，可木匠活做得精细，他带了五个徒弟来，还有一台小型的电动刨木机。据他自我介绍，他曾在沿海地区好几个有名的家具厂做过木工活，最后由于家里农活需要人手，不愿来回折腾，才回到内地找木工活做，并且，他的手里有好多木工家具新颖样式。他告诉奋强，目前CD市最流行的家具是贴面家具，他准备把沿海最流行的新式家具——捷克式家具，在CD市内率先推出，以此作为条件，他要求奋强把他聘为技术管理人员。

　　华奋强不会轻易相信陈勇的话，由于没有家具图纸，他也不懂什么是“捷克式”，他便要求陈勇先做出家具样品来，如果样品真受欢迎，再说后文。陈勇一口答应了下来。

　　由于奋强的工厂没有烘房设备，不能囤放木材加工，他只能在远郊的一个旧木料市场挑选了十几方从旧房子里拆下来的旧木料做为样品家具的木料，然后他和陈勇在一个专门供应家具配件的材料市场购进了家具较流行的白色底面、浅蓝的小花贴面、乳胶、钉子、螺丝钉、门扣、活页、扶手和装饰条之类的家具小配件。

　　随即，工人分为两组，按照陈勇的布置，开始加班加点地赶工制样，没到六天时间，便做了三套捷克式家具——这捷克式家具是四件套，有大衣柜、梳妆台、床（包括床头柜）和茶几。

　　华奋强一看到成样便觉眼前一亮，任谁都能看出这套家具样式很新颖，沿海当过木匠的技术人员果真是不一样的，生产效率也高。不过，此时奋强犯愁了，他的家具还没有销路呢，他要怎么试验这套样品的市场反应呢？……奋强暗自庆幸他的工人还没有招齐，要不然产品大批量做出来，还真没有地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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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技术人员大致有了，现阶段，这厂里还缺一个守厂的人员。如果有人能帮奋强看守工厂，他就可以放心地跑原材料、跑销售。可是招聘管理人员的广告贴出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人来应聘。

　　就在奋强犯愁时，一个熟悉的人敲响了他的大门，他开门一看，惊诧地叫了起来：“李东伟！你是李东伟！”

　　随即，他一脸转阴，不高兴地责问：“你父亲害得我们一家不够吗？你来干什么？！”

　　这个李东伟原是冯娟的老公，也是原006国营工厂李书记的儿子，他的父亲与家父一样都是南下干部，本是生死战友，而奋强、冯娟与他三人也本是死党。他们一起读书、玩耍，曾是最要好的朋友。自从李东伟的父亲害得奋强的父亲受冤之后，两家从此成了仇家，老死不相往来，奋强没有料到李东伟居然还有脸来见他……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站在华奋强面前的李东伟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本来瘦削的脸更是鹳骨突出，眼睛凹陷，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感觉，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李东伟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华奋强的。自打他与冯娟离婚之后，一开始还觉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好不快活，一个人吃了全家饱，把麻将馆当成了他的家，几乎一天24小时都泡在麻将馆里，几个月下来，不仅旧债未还，又加新债，家里已经被他当得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他所欠的高利贷利滚利，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无法偿还的地步。债主逼债，迫于无奈，只好把他唯一居住的房子抵押了，才还清了债务。可无债一身轻的他，已经无家可归，只能靠住桥洞，捡破烂度日。

　　今天一大早，李东伟在一个电线杆子上发现了张贴在招聘广告，一看到联系人是华奋强，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求他。毕竟，两人小时候做过玩伴，他是知道华奋强心性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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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伟一见到奋强，扑通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向他请罪，并再三说明父辈的事情，与他无关。

　　华奋强看到衣衫褴褛，面目憔悴的李东伟，动了恻隐之心，从口袋里摸出几十元钱，递给李东伟，说：

　　“我的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你拿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好好收拾干净。”

　　李东伟不接奋强手里的钱，有气无力地向奋强祈求：

　　“我是来应聘工作的……我只求有一份工作，也不需要工资……只要每天有饭吃就行了。求求你，收留我吧……”

　　李东伟的口碑一直不是很好，奋强打从心里地不愿意接收他，便用委婉的语气拒绝了李东伟的祈求。

　　这李东伟也够赖的，跪着不起来，头也磕了不少。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看到眼前的男人头都要磕破了惨样子，奋强心软了，但也很为难了——他想：【李东伟什么都不会，能干什么呢？】

　　最终，看守工厂大门的职位闪过脑子，华奋强犹豫着，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好吧，东伟，你就给我守大门吧，每天你跟着工人一起吃饭，饭钱我跟他们结算，每月的工资我再给你50元。”

　　奋强开的这个工资绝对算是很高的了，当时普通人的工资基本上也只有30多元，这都是一时的心软所致。

　　李东伟自然感恩不尽，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工厂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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