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往事
“哦。”韶光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神色微深，低下头对她说：“行了行了，你去拿着处理了吧，等会顺便把纱帐换一个，记得偷偷的。”她压低了声音，顺便瞥了一眼，看着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安心下来。
“好的娘子，您先把衣裳穿上吧。”说着就要走过来。
韶光一惊，看着亭朱要过来给自己穿衣，她忙拦下了，嘴上道：“还有，以上就放这吧，我自己更衣就行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韶光的话还没说完呢，肚子就很争气的叫了几声。
等着亭朱一开门，一阵寒气顺着就飘进来了，韶光忍不住抖了抖，可真冷啊。等亭朱走了出去，她才定下心神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疤，还是得想个借口才好，她们给自己换衣服什么的，总会看见的。
二皇子居住的钺乾宫
“主子。”暗影跪在屋外，暗羽自然也是免不了同样的命运，怀着恨不得弄死这个倒霉混蛋的心情，陪着他一起跪在冰冷的回廊上，幸好回廊之上下人早就打扫过了，不然跪在寒冰白雪之上，他们的膝盖不残也要废了。
二皇子庄宸睡在床榻之上，觉得浑身疲惫极了，整个人瘫在被褥之上，闭上了眼，慢慢的想起了一些往事，就像潮水一般，顷刻就席卷了他的整个心脏。
突然想起来以前他和长兄出去玩儿，然后找不到回宫殿路的事情来了。记得那时候是一个初秋，天色挨晚，他前日里看见了一个废弃的宫殿，于是就想去一探究竟，婢子们平日里看的很紧，只要长兄会过来讨好自己。
长兄很喜欢粘着自己，而他却很烦长兄，觉得他啰嗦的要命，成天那么守规矩，就和一个听话的机关娃娃没有什么区别，并且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这种行为，自己行事说话端正，也要要求别人也和他一样。
尤其是娘亲，更加过分，每次都会拿他来教训自己，说长兄如何如何，未来的太子人选，能不好吗？
要是他不做太子，会不会也像自己这么调皮爱玩儿？然后母后也不会天天拿自己和他作比较了。
于是他心生一计，就想拉着他一起去闯祸。到时候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有人一起扛着。说走就走，在他的百般哀求之下，大皇子答应了他在无礼的要求，两人当时也还小，意志还不甚坚定。二皇子眨着大眼，一撒娇，大皇子心就软了，作为哥哥，自然是得保护弟弟的。
“走吧！”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放心的把手交到了长兄手中，于是两个小人儿，手牵着手就往哪个废弃的宫殿出发了。瞒着婢子，谁都没有告诉。
宫殿探险游戏在天黑之后结束了，可来的时候容易，再找回去的路就难了。两人圈了半天，都走不出那个地方，急的要哭。
大皇子一把就抱住了弟弟，安慰道：“被怕，哥哥保护你。”大皇子嘴里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小的人，一不注意就能轻易消失在吃人的黑暗中，又能保护谁呢，可是在小小的二皇子庄宸看来，他的哥哥此时高大又威武，就像是书院里的夫子，那是他最敬佩，认为最可靠的人。
“嗯，我不怕。”他闻言，笑眯了眼，抓紧了哥哥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宫室，摸索着走了进去，也实在是走累了，就想休息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爬上了床榻，二皇子庄宸就躺在自己长兄身边，就着破烂的被枕，两个人枕着胳膊，头与头挨得很近，大概就是侧脸就能看见脸上绒毛的距离。
小庄宸平躺在床上，身下硬邦邦的，他有些想念宫中软软香香的床了，看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破了这黑暗之后，二皇子庄宸突然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外面的月亮好大啊。
他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见长兄躺在一边闷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安心。胸腔也就渐渐不跳得那么夸张了，只是眼睛仍然是睁得大大，万一突然从不知道的角落里蹦出什么怪物来的，一口就能把自己吞下肚去。
他看着床榻上朦胧的帐顶，望着头顶的纱帐花纹发呆，鼻尖萦绕着一股子破旧而腐朽的气息，那是一种霉掉的味道，挥散不去，他忍不住了皱了皱眉。
可转过脸，就听见了黑暗里，长兄的微弱的呼吸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平静又安宁。
想到这里，他将长兄的手抓的更紧了。
二皇子庄宸终于打开了门，自从回来以后，他就将自己关在屋内，半天都没有出来，暗影自觉办事不力，心中有愧，便跪在了屋外。
暗羽纯属是被连累的，不跪着赶紧请罪，等会儿二皇子发怒了，抄起剑，能把两人当场斩杀了。他想了想那可怕的场景，还是腿一软，屈服了。
庄宸看着脚下跪着的人，头一次没有发火，淡淡说了声，“你们俩，都起来吧，上次那个石头的事，你们就不必再追查了。知道了吗？”想起那个小女子，他眼神里有势在必得的阴鸷和狠厉。
心中笑着：再相见，顾五娘子，可就没有那么好逃脱了啊。
按理说，顾家的五娘子戏弄了自己，给了自己假的石头，他应该是极为生气的，可是今日除了意外和吃惊，短暂的愤怒之后，他的心反而觉得更加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没有拿到母后的旧物而决定遗憾，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一般人要是欺骗了自己，他是定然不会放过她的，即使那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因为，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可是一想起她的那双眼睛，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就难以下手，因为那双眼眸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温暖的人，带着荷花香味的温暖怀抱，那是他一生之中最难以忘掉的味道。
葡萄一样的眼珠子，在莹莹水光中闪动着光泽，水润透亮的双眸，随着光影的变换在灯下开出花来。
你眼中有山川河流，胜过我见过一切璀璨流光与繁花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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