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银光乍现，方见曙光（3）
原本打算今日就离开的天文和露西，已经另有打算。
确定了嫌疑人后，天文就对朔夜说什么‘后面就交给你了，我和这孩子自己去调查一些事’。说完后，她把昨天晚上做好的通讯器交给朔夜后，就和露西一起回到房间里。
回到房间的天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好所有的行礼，戴上那双只有在战斗前她才会戴上的手套。
“我们回旅馆一趟。”
说着，她就走出房间，尽管露西满肚子想问的问题，却还是不敌天文的行动力，只得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无论露西怎么向天文搭话，她也没回半句话。一直到回到旅馆，关上门，天文马上在周围布置起结界来，露西只得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到床边拿出行礼。
“到底怎么了？”
露西还是不理解天文的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做足准备，”天文头也不回的说，“我准备先去见见她。很有可能直接打起来。也许你不知道，资料上说兰姐的父母死因是泥石流，但她告诉我的，是被强盗杀死的。”
“强盗？那资料上的...”
“多半是为了掩盖真相吧，”天文冷哼一声，“在有一整队护卫的情况下被强盗所杀？怎么可能，这背后另有隐情。”
天文把行礼中所有东西一件件摆放在床上，其中不乏一些露西一直以来没见天文用过的东西。
塔罗牌，上着锁的魔导书，大量的瓶瓶罐罐，肩带、腰带和收纳用的绑腿。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那与其它东西格格不入的三把匕首。
这三把匕首的材质和造型都相当奇怪，看上去像是金属制品，却没有金属的光泽，也没有像样的刀柄。像是来不及做到柄一样、只有外露的刀根。
匕首尖端相当薄，刃尖为了穿透厚重的铠甲打造成T型尖，可匕首看上去不像是拿在手里捅人的东西，如果是飞刀的话，刀身却厚得有些不合理。
她把绑腿绑在大腿上，三把匕首正好收纳在特质的刀鞘里，拉下裙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下面藏着匕首。
又看了一眼剩下的东西，天文看向露西。
“...你要一起来吗？”
“当然啊。”
露西死命的点头，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拿着这个。”
天文把腰带交到露西手中，又从行礼中摸出几瓶用玻璃管装着的深红色液体，递给她。
“这是...治疗药水吗？”
“不是，这是沙拉曼蛇的唾液和特质的发烟粉。和空气接触会释放出大量的对人体无害的烟雾。如果你看形式不对，直接把这东西摔碎吧。”
“烟雾弹？”
“就是那东西。”
把剩下的东西收回去，天文深吸一口气，露西也系上腰带，把烟雾弹塞进腰带的挂槽中。
是时候了。
不得不说，天文的运气不错。本以为圣临是个无聊的地方，不过却找到了不少乐子——代价就是她不得不涉身自己一直避之不及的麻烦中。
————
“你不是说今天就走吗？怎么又回来看老娘了？想我了？”
再次在微风阁见到方兰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复古的游侠皮甲，为了增添装饰性，现代的游侠皮甲是不便行动的高跟长靴、另外还有单纯为了观赏的褐色披肩，当然，现代大多不追求衣服的‘防御力’，所以上身干错的露出肚脐，原本的皮裤也变成了短裙。
过去功能性的东西大多都有保留。
这身行头总算让露西明白为什么天文一直说方兰只有脸像个女人。结实的腹肌赫然映在她眼前，短袖下露出的肱二头肌恐怕连不少男人都会自惭形秽。
“啊，当然是有些事情想说才来的。”
天文一点也没有把方兰当做嫌疑人的样子，一改平时懒懒散散的样子，她镇重的拉开椅子，侧着腿坐在椅子上，然后伸手示意方兰就坐。
“？”
满心疑惑的方兰看着她奇怪的样子，问题正要脱口而出，却看到天文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坐在天文对面。
露西也赶紧坐在天文旁边，她右手捏着‘烟雾弹’，藏在背后。
方兰为她们准备的满桌佳肴前，天文轻轻握起酒杯，双眼与清澈见底的酒水中自己的眼神四目相对。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那该多好，”天文缓缓开口，“一觉醒来，我们还在彼海姆，没有什么篡位，也没有什么叛乱，也不用逃到圣地来。你不这么认为吗？”
“......”
方兰愣了片刻，低下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少年了？你十六岁那年再遇见你的时候，你脸上尽是些我从没见过的表情。”
“你不是也一样吗？”
天文举起酒杯轻啄一口，然后她放下杯子，长叹一声。
“我原本以为我很了解你...实际上呢？是啊，我确实了解你，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我才在离开之前特地来找你，兰姐。”
“哈，要说就说点开心的事情，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天文低着头，她双手撑在桌子上，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深呼吸着。
片刻后，她才缓缓抬起头。
“很遗憾，我想说的事情不会让任何人开心。”
“......”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所以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兰姐。”
“啊...你都知道了吗？”
方兰苦笑一声，她捏着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酒。虽然她正看着满桌的佳肴，目光却像在遥望更远的地方。
“是啊，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了解你。你很聪明，大人们发现不了的事情你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大人么你解不开的难题，私下里你总是能给我答案。那现在呢？你能给我答案吗？”
她把装满酒的杯子倾倒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
“我当然知道我不该做这种事情，”她冷笑一声，“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开始新的生活？告诉我，文文，我该做什么？难道我就该默默接受吗？”
她脸色一变，一拳锤在桌子上。
“去他娘的吧！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也不会放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想尽办法复仇！”
“...那好吧。”
天文缓缓站起身。
“那件事和城主没有关系，负责外交事项的是华纳的主教。”
“...什么？”
“而且城主已经查到你了，”天文长叹一声，“趁现在快走吧。”
说着，天文忽然撩起裙摆，三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被她夹在指缝中。见状，方兰和露西马上从位置上离开，各自站在对面。
方兰眯起眼睛，她从游侠皮甲的挂槽里摸出几把银色的飞刀，与天文面对面站着。
空气一度凝滞，两人谁也没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四目相对，从对方那澄清的眼神里，她们各自都看到了什么令人怀念的过往。
你都经历过什么？你都见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不远诉说的痛苦，肩负的悲伤。
方兰的目光有些恍惚，尽管天文仍然一言不发，可她坚定的眼神却未有一丝浑浊，也未曾有她曾在镜子中见到过的憎恨的丑恶。
啊...你果然，比我优秀得多。
银光乍现。
露西只能勉强捕捉到那道一闪即逝的银光，当她回过神来，只见几丝秀发缓缓落下。飞刀从天文脸侧飞过，带走了她的黑发，也带走了她们最后的思念。
这是‘战争’的序幕。
手握银刃的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爪状的三把匕首划过优美的狐仙，轻巧的瞄准着方兰的要害，方兰轻巧的闪躲着匕首，去也不反击，看上去占了上风。
但露西清楚，天文甚至连一半的实力都没试出来——她连魔导书都没带出来。
两人的颤抖没有任何结果，只能在店里留下一道道切痕，恍惚间，露西忽然觉得她们并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玩耍。
是的，正如天文和方兰闲谈时提起的一星半点往事一般，她们明明从未如现在一样战斗，却如往常一样熟练的避开对方看似极具威胁的攻击。
但这无所事事，又无聊的每日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天文猛地把指缝间的匕首甩出，方兰同时扔出了手上的匕首，交错的银光与清脆的金铁交加之声，无力坠落的凶器，以及毫无犹豫就冲上前，捡起一把匕首，逼退方兰就摆开架势站好的天文。
仍然是露西见过好几次的架势，左手握着匕首背在背后，右手手背对着方兰，挑衅般的招招手。
方兰苦笑一声，无奈的举起双手。
局势已定？
不，她根本就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举起的双手随着转身柔和的甩动，刹那间仿佛猛兽咆哮一般发出破空之声，左手握拳向前，左手呈掌位于胸前，那是不同于天文的架势。
没有言语，不过天文已经明白，她根本不打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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