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千金不换此一文（3）
与热闹非凡的祭祀相比，神社内部就要冷清许多。或许正如飒所说，人们早就放弃了祈求神明，终日以脆弱的身躯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
与嘈杂的人群相距不远，神社里却一片寂静。
宽阔的院子里甚至见不到人影，露西只能嗅到清淡的花香。
“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飒举着相机，“没有值得注意的摆设，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太奇怪了。”
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内殿的大门里总算出现了她们预料之中的身影。
在一众身着青色长袍、用白布蒙着脸的人护行下，一名身着红白二色的朴素衣装的女子缓缓走出内殿。那装束实在太普通，和露西想象中的衣物差别很大，她一时间甚至不认为那人就是巫女。
但她马上意识到在神社里地位如此之高的人，应该就是此行的目标，这才开始观察在人群中间的女子。
巫女是一名兽人，年龄大约和天文相仿。她的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或许是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橘色的毛发颜色有些黯淡。
她双手叠在小腹前，步子幅度很小，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配合她的步伐，这颇具仪式性的一幕让露西有些毛骨悚然。
露西还在观察这行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拦在了行进的队伍面前，定睛一看，那就是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飒。
她左手叉着腰，背后那奇怪的骨头代替了她的手臂拦在半空中，右手随意的拿着相机，食指按在快门上，一副轻松的样子，抢在还没人出声的时候大声说道：
“呀，诸位，我是彼海姆风神报社的记者，此次专程前来是想采访一下氏族著名的巫女大人，我想温柔的神明大人不会拒绝吧？”
这家伙...她想干什么？露西只差一点就忍不住把飒暴揍一顿。她是想增加调查的难度吗？要是被赶出去的话，别说调查了，连接近都很是问题。
可巫女周围的人却没一个人发声，站在人群中间低着头的巫女，这时才稍稍移过目光，瑰丽的金色瞳孔映出飒的身影。明明是一双美丽的眼睛，露西却觉得那双眼睛却黯淡无光。
哪里不对。女孩屏住呼吸，她趁着这机会，悄悄调动魔力，在身后画着符文。
‘元素视觉’，魔法使最基础的法术，能一定程度上发现已经生效的魔法凝聚起来的元素。
“擅自揣测神明的意志是大不敬，小心天谴。”
巫女细小的声音堪堪传进露西耳中。
“如果真的有天谴的话，我倒想见识一下呢，”飒饶有兴趣的说，“像我这种惹人厌的家伙神明也不会保佑我吧，那就让我见识下怎么样？”
“神明告诉我你很有趣。”
巫女冷若冰霜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那也许是笑容吧，变化太过细微，是在难以辨认。
这是，露西的法术也生效了。露西紧绷着神经，她透过法术的滤镜，在巫女的身上看到了极其浓厚的元素。但不仅仅是巫女，连她身边的人身上也有相当的量。
“你想问什么都无妨，随我来吧。”
然后，这个巫女就转向了一直以来什么也没说露西。
“你也一起来吧。”
飒和露西对望一眼，便都走到巫女身边。
仪式的队伍继续朝着正殿走去，宽阔的院子里，十数人的队伍也显得相当渺小。
飒把相机收进腰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也不拖沓，马上问道：
“请问您的名字是？”
“华，这是神明赐予我的名字。”
“请问您为什么会当上巫女？”
“我从出生开始就是巫女。”
“你认为那位神明值得你奉献自己的一生吗？”
“飒小姐不觉得这问题很愚蠢吗？我既然如今还在这里，就代表我愿意呆在这里。”
“啊呀，不记得我说过我的名字。”
“这是神明告诉我的。”
还真是毫无破绽啊...露西看着表情有些古怪的飒，她确实没在巫女面前说过自己的名字。
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自然没得出什么结论，反而是这位巫女真的是‘神明的代言人’的证据变多了。
飒也并没有被巫女的话动摇，她马上问出下一个问题。
“对了，约顿这里不是有很多黄金吗？为什么这里还这么贫穷呢？”
“黄金？你是说他们那庸俗的宫殿？那是他们取悦神明的谢礼，神明赐予了他们数之不尽的财富。”
就是这个。
露西眼睛一亮。氏族的黄金和这个巫女有关，那么她的地位如此之高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神明也想问你一个问题，飒小姐。”
巫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问题。
“你明明见过神明的存在，却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见过？神明？这又是怎么回事？露西望了一眼飒，她确实从没见过飒那奇怪的翅膀，但见过神明？先不说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否存在，但飒的身份确实让人感兴趣。
她肯定不是魔法使，至少元素视觉没看到她身上有法术的痕迹。
“神明？你是指那些自以为自己是世界主宰的蠢货吗？”
飒嗤笑一声，脸上尽是不屑。
“如果那种‘东西’也能自称神明，那我是不是也能自称神？这笑话不错。”
“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呢。那么请回吧，两位。”
即是被飒如此嘲讽，巫女也没生气，她下达了逐客令以后，就又低下头，再也不看两人一眼。
飒和露西也停了下来，目送着她们的队伍进入正殿。
“这不挺有趣吗？魔法使小姑娘，你怎么想？”
她转过头来问的露西。
“魔法使，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那个巫女？确实，除了那奇怪的信仰以外，说话的样子倒挺像魔法使的。”
“不，她不可能是魔法使。”
“哦？”
“她的体质太差了，皮肤苍白，毛色也相当不健康，恐怕还有病在身，”露西摇着头，“魔力有很微弱的毒性。普通人体内的量还不成问题，人体内本来就有微量的魔力，但如果成为魔法使，就不可避免的会在体内积累大量的魔力。”
“哈？原来那玩意是有毒的？”
“一般是没问题的，也有一些手段生成抗体。方法不当的话，大量的魔力会造成器官功能受到障碍。对身体病弱的人，只是大量的魔力也足以成为致死的毒。”
“有意思。”
“虽说如此，但她肯定和魔法使有关系。氏族的黄金如果真的是她口中的‘神明’带来的，那‘神明’很有可能就是她背后的魔法使。”
“不，这不一定。”
“不一定？”
露西看向这个奇怪的记者，她看上去并没有在思考，只是忠实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写完之后，她甩甩手。
“啊，哪怕和魔法使没关系，她身上也有可能聚集相当多的元素。嘛，调查暂时就到这里，我去见见我的老朋友，顺便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再见啦，小姑娘。”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飒就如同一阵风一般飞奔而去，只留下露西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算了，我也回去吧。”
飒已经惹得巫女不快，再想要问出什么也有些难度。现在已经拿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了，告诉天文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能推测出更多的东西。
这么想着，露西也就动身离开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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