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书童
衣熠坐在车厢里,想着之前在宴席上的遭遇,倍感屈辱,忍不住瞟了一眼此时正坐于她身侧,闭目养神的迟尉一眼。
她想开口同迟尉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外面还坐着个来历不明的书童,又将自己满腹的疑惑暂时吞到了肚子里,以待他们独处之时再问出口。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小院儿的巷口,过了片刻后,车厢外便响起了青枢的声音。
“可是姑娘回来了?”
衣熠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在青枢的声音响起时,便恢复了清醒,她缓缓张开眼睛,伸手推开了车厢的门。
“嗯,回来了。”
被迟尉从马礼之手中赌回的少年听到衣熠此时截然不同的声音后,诧异了下,可随即他又恢复到之前那平静的神色当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过般。
“姑娘用过膳了?”青枢在衣熠下马车之时,恰到好处的伸过一只手,好让姑娘有个搀扶之处,口中关切道。
“……用过了。”衣熠想到中午吃的那顿生辰宴,只感觉脾胃隐隐抽痛,说不出的难受。
青枢跟随衣熠多年,自然从她略一停顿的话中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也不再多话,在让玉瑶服侍衣熠重新梳洗之后,便退了下去,将正厅让给衣熠和迟尉两人。
衣熠手里捧着一杯凉茶,眼神频频向迟尉那边看去,欲言又止。
“姑娘有何话要同我说吗?”迟尉坐在下首的位置,笑着开了口。
“我,我一直以为迟哥哥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所做的事最为轻松,每日只管去书院吟诗作对,以文会友就好。可今日一见才知,迟哥哥的处境也不好过。”衣熠抿了抿唇,颇有愧疚。
“我所做之事,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已是轻松至极了,姑娘何必为我感到忧愁?”迟尉好言相劝。
“并非如此!”衣熠反驳道:“我在今日的宴席上冷眼瞧着,除了那个秦子楦自始至终都站在迟哥哥的这边,维护迟哥哥外,其他的人都是那墙头之草。就连那个包尔弥都在那位吕大人对你出言指责之后,离你远远的,再不肯靠近半步。
由此可见,迟哥哥你在书院的这段日子里多么的小心谨慎,不止要掩藏身份与这些人称兄道弟,还要从这些伪君子的嘴里不动声色地打探朝中局势,其中之艰难,我尚可想到一二,而我,竟还总拿自己的私事去烦扰你,我……”
衣熠说着说着,慢慢红了眼眶,有些说不下去了。
“姑娘,这本就是我的职务,我也可以将这些做好,你莫要伤心。”迟尉见到衣熠一脸的悲伤,忙掏出怀中干净的帕子递了上去。
“况且,你、阿煜和我,我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家妹妹看待,试问妹妹有了心事,不寻哥哥给拿个主意,又该寻谁呢?”
迟尉三两句便让衣熠笑了起来,她眼中的全副依赖和信任让迟尉的心头一暖,与她相视而笑。
“可是,迟哥哥,你日后又该怎么办?”衣熠想到迟尉今后在书院的日子,有些担忧道:“吕大人对你的指责影响可是不小,若迟哥哥没有什么对策,恐怕日后你在书院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好过。”
迟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何对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吧,幸好书院之中还有秦子楦在,想必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可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况且,现在邺都城内形势严峻,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这个时候青权和玉衡又不再往家中递信,陈哥哥也打听不到宫里的动静,我们之中也只有你能从书院里打听到些零碎的消息,以作参考。
倘若这个时候,连你都没了消息的来源,我们也只能被动等待,我很怕一旦邺都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无法全身而退。”
衣熠忧心忡忡的言论并未吓到迟尉,反而让他尤为不解。
“姑娘何必有此担心?我倒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去刻意打听才好。以免一不小心,我们也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
衣熠咬了咬唇,有苦难言,她怎能将自己之前的猜测对迟尉坦言相告?若是说出了口,迟尉绝对会第一时间带她离开这儿,那月萝阿姊怎么办?
衣熠看迟尉大有深究之色,忙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迟哥哥,你为何要将马礼之的书童带回来?”
迟尉本等着衣熠的解释,可不想她却抛出了马礼之的书童,这让熟知衣熠脾性的迟尉眯了眯眼,但他却并未多问,反而回答道:“因为,我怀疑他。”
“怀疑他?”衣熠大惊失色:“难道他有何秘密让你察觉了?”
“恐怕是。”迟尉点了点头,又起身来到正厅门口四下张扬一番后,闭紧门窗,小声同衣熠讲到:“起先我知道这个书童,是因为马礼之对这书童的看重。
马礼之的为人想必姑娘也能看出来,仗着自己有个做廷尉大人的姑父,对众人自来都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可他唯独对这个书童丝毫不假以辞色,即便他再是生气,也从不曾对这书童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这话倒是没错。”衣熠回忆了一番,赞同道:“当时他见到他那书童所作之后,明明气的发狂,可却不曾责备他半句,反而与我们胡搅蛮缠起来。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有意为之,故意要搅乱包尔弥的生辰宴,可现在一想,他的所为确实颇有可疑之处。”
“不错。所以我还特意去查了这书童的底细。却只能打听出来,此书童是吕闫竑所赠,为的是让此书童督促马礼之好生进学,不想此书童的身份却成了他更加耀武扬威的资本。
而更重要的,却是这个书童与马家,吕家都未曾签订卖身之约,曾经在吕府还是个虽无吕家少爷身份,却等同于吕家少爷存在的这么一个人。”说到这,迟尉似乎口渴,端起他桌上的茶盏饮了大半盏茶润喉。
“难道,这个书童是吕闫竑的私生子?”衣熠疑惑道。
迟尉此时刚将茶水入喉,听闻衣熠的话后险些将茶水一口喷出,被呛得连连咳嗽,连忙挥动双手,否认衣熠的这一猜测。
“他、他怎么可能、是吕闫竑的儿子?”费劲缓过一口气来的迟尉无奈摇头,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继续道:“若他是吕闫竑的儿子,吕闫竑又怎会舍得将他送给马礼之做书童呢?”
“也许……是吕家夫人的主意吧?”衣熠自知自己的猜测中有漏洞,她又不是没见到吕闫竑对马礼之是个什么态度,就算那书童不得吕家夫人的眼,硬被逼出府去,那吕闫竑也绝不会将他送到马礼之的身边。可即便衣熠知道自己错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
迟尉暗暗摇头,不去理这个巧言善辩的姑娘,继续讲到:“后来,我又从别人的一些闲言碎语中得知,这个书童似乎是从李大人的府上出来的孩子。”
“李大人?”衣熠腾地坐直了身子,脸上也重新出现了已经消失多日的严肃之色:“李盛博?”
迟尉脸上带着诧异,不懂自家姑娘怎么一瞬间就开了窍,有些惊奇地说道:“嗯……对。不过,姑娘怎么知道是李盛博?”
衣熠并未回答迟尉的话,反而垂下眼眸,细细思量起来。
迟尉既说这书童被吕闫竑当作少爷般养大,之前又是从李府出来的,那很有可能,这个书童就是李府的人,可若是李府的人,他又为何被李府的人送到了吕闫竑的手上?难道他的身份不止是李府的人这么简单?
再想想跟李府走的近的,那除了养着李府人的吕闫竑外,就只有……肖相?
难道这个孩子是肖相的儿子?
不,不对,若真是肖相的儿子,肖相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
难不成,这个孩子就是李盛博的女儿与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子所生下的孩子?
衣熠只觉得自己头脑有些乱,又向迟尉说道:“迟哥哥,你继续说。”
“嗯……好。”迟尉被衣熠突如其来的严肃给惊了一下,此时听到衣熠的话后,又重理思路,继续道:“这个书童的身份很是神秘,让我多番查探无果,而就在此时,邺都城中的局势大乱,李府现在岌岌可危,所以我今日就借故考验了一下马礼之对他的态度,看看这个书童是否与李府有关。可竟被吕闫竑撞个正着,真就将他送给我了,这我才会如此断定,这书童就是李家的人!”
衣熠皱眉深思,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她又问道:“迟哥哥,肖府有几位公子?”
“就一个。”迟尉不假思索。
“一个?”衣熠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迫不及待地问道:“那这书童……”
还未等她的话说完,便听到小院儿中传来陈珂兴奋地呼喊之声:“姑娘!青权她们来信了!”
衣熠被陈珂的这个消息震的从椅子上一下子蹦了起来,不及与迟尉说完刚才的话,便急步从正厅走了出去。
迟尉看着衣熠如此的迫不及待,虽然也是理解,但更多的却是源自心底的疑惑。
姑娘这些时日,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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