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冲突
最让顾凤寻慎重对待的,是谢太后的请帖,请帖里说得极清楚,请西楚韩王赴的是……家宴。不是国宴,而是家宴,这是又要打感情牌?
顾凤寻拿感情牌去对付忠王,转头谢太后就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他,他是该说这女人拾人牙慧呢,还是赞她顺水推舟推得好?
这张请帖是无法推拒的,问题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能打动谢太后,毕竟,收越归楚,损失最大的,就是越太后和小皇帝了。
女人的心思很难琢磨,即使是秦司空,当年不也没琢磨透纪玉人,女人的报复也掐住了稳准狠的精要,虽然纪玉人的报复没有完全成功,但她终究在孟七爷的身上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成为顾凤寻人生中的挥之不去的愧疚和遗憾,更让顾凤寻和她有了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关系。
所以顾凤寻不会轻视谢太后,能垂帘听政的女人,只会比纪玉人更狠更强更有手段。
谢太后,想要什么呢?或许谢谨言会知道,毕竟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弟呢。
“洪管事,备轿。”
这种时候,应当主动出击,不然,谢谨言怕是没有时间过来见他,但西楚韩王主动去见谢谨言,就算再忙,谢谨言也得抽出时间来。
谢谨言不在府里,此时此刻,他正在宫中,与谢太后面对面坐着。
谢太后十五岁进宫,十九岁生子,二十三岁守寡,短短的八年,她就像走过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现今已经三十岁的女人,明明风韵犹存,可气色却如一汪死水,如同垂老妇人,只有那双和谢谨言一模一样的凤眸中,还闪烁着由权力燃烧而成的火焰。
“……所以说,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卖了我和你的外甥。”
一只精美的描金漆盏狠狠的砸在谢谨言的脚下,谢太后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旺盛,她就像沐浴在火焰中的凤凰,要么化为灰烬,要么,凤鸣九天。
朝堂上争论了几日,终究渐渐向一个方向汇拢,虽然暂时还没有达成一致,但谢太后已经感受到大势所趋的凄凉,最让她失望的是,本该坚定的站在她一边的谢谨言,竟然未置一辞,只是冷眼旁观着朝堂的争论,看着形势越来越偏向投楚派。不少反对派,都闭了嘴,变成了中立方,这导致了投楚派的气焰越来越高涨,朝堂上渐渐的,只剩下投楚派的声音。
谢谨言捡回描金漆盏,拿在手里抚了抚,道:“长姐,戒躁戒怒。”
“你别跟我说,目前的局面不是你操纵的。”谢太后一巴掌拍在他的面前,震得桌上另一只描金漆盏跳了跳,几乎也摔下地去。
“那么,长姐又想如何?”谢谨言扶了那只描金漆盏一把,凤眸斜睨,“早在韩王显露身份的时候,长姐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宗室们等韩王已经等了很久,现在韩王捧着肉眼可见的利益出现,谁不想啃这块肉?而这也是反对派们无法拒绝的,肉太肥,肥得流油。谢谨言没有操纵局面,他只是放任而已,只有这样,才能看得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垂涎欲滴。
谢太后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待价而沽嘛,你们这些人,不管是投楚派,还是反对派,就等着西楚开出一个好价钱,哦,这话是不是难听了点,用个好听的词儿,叫做大势所趋对不对?”
砰!她又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谢谨言,你连跟西楚打一仗的勇气也没有?”
只有把西楚打疼了,才能拿到最高的价钱,不是吗?被人用一块肥肉就吊住的,只能是狗。
谢谨言的目光沉了沉,缓缓道:“我想过,但放弃了。”
在韩王捧出那块肥肉之前,他确实考虑过先跟西楚打一仗,然后再坐到谈判桌前,为越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为什么?你怕了?胆怯了?”谢太后咄咄逼人。
谢谨言抬起头,目色坚定,道:“用将士鲜血去换来的利益,未必能比韩王如今捧出的肥肉更肥,长姐,这个饵,我无法拒绝,越国也无法拒绝,你应该认清这一点,所以,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还是放弃吧。”
谢太后冷冷瞪着他,谢谨言平静的回望,两双一模一样的凤眸,一双盈满怒火,一双莫测如海。
半晌,谢太后突然垂下眼皮,唇边绽出一个美艳如罂粟的笑容。
“哀家已经给韩王下了请贴,以家宴之礼宴请他。”
谢谨言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又恢复正常,闭了闭眼,道:“长姐,听我一句劝,韩王……不是先皇,他不是你可以魅惑操纵的对象,千万不要弄巧成拙。”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姐姐,变得这样的野心勃勃?品尝过权力的滋味的女子,终究被权力所诱惑,再也变不回当初那个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他的善良单纯的谢谨环。
“弟弟,你知道吗?我能走到今天,凭的就是一股撞向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你说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是好了,我也要撞一撞,撞破南墙,焉知背后不是一片朗阔天空。”
谢太后站起身,头高高的抬起,发髻上的九尾凤钗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不已,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
“我活着,是谢太后,死了,也必须是谢太后!越国,就是我的嫁妆。”
越国在,她是太后,越国没了,那她就要当西楚国的太后。韩王想要收越归楚,可以,必须连她也一起收了。她在权力的巅峰上看惯了世间风景,早已无法容忍自己的后半生,默默无闻的终结。她不在乎以什么名义进入韩王的后宫,无论起点有多低,她都会步步生莲,最终仍以太后之身凌驾于整个西楚国之上。
“我不点头,韩王进不了宫。”谢谨言压住眼眸深处的一抹怒色,守卫越宫的禁卫,都是他的人。
谢太后冷笑道:“弟弟,别逼我倒向宗室,你应该知道,宗室并不介意再献一位太后给韩王。”
韩王的后宫中,有越国的公主,再添一位越国的太后,对越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我就等着看长姐如何撞破南墙。”谢谨言闭了闭眼,拂袖而去。
谢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一身的死气沉沉渐渐重又笼罩了她。
“娘娘……”兰侠奉了茶水上来,看着谢太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您为何不与侯爷好生说明,非要侯爷误会您的用心?”
娘娘不肯放弃权力,不是因她恋慕权力的美好,而是为了侯爷,为了陛下。侯爷手握重兵,陛下又是越皇,一旦越国投楚,旁人都可逍遥,陛下和侯爷却是性命堪忧,西楚能容得下一个活着的越皇,和一个手握重兵却并非楚臣的紫衣侯吗?
谢太后闭了闭眼,道:“前朝后宫,互为倚仗,才是保身之道,但也不宜关系太近,让外头的人以为我们姐弟闹翻了,不是坏事。”
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弟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太骄傲,也太爱惜我!”
年幼之时,父母早亡,她和弟弟两个人在族中无依无靠,只能相依为命的艰难度日,为了让弟弟有机会前往稷下学宫求学,她不惜牺牲自己,入宫侍奉那个好色无能的风流皇帝,这件事也成了弟弟心中最深的伤痕。她知道,弟弟是不愿意让她再牺牲自己,但是,想要保护弟弟的心,和弟弟想要保护她的心,是一样的,更何况,除了弟弟,还有皇儿,相比强悍能干的弟弟,她的皇儿,懦弱无能,她若不坚强,若不去追逐权力,她的皇儿,必定命不长久。
这就是命运,从她踏入这座宫门之时起,就再也无法改变逆转,她只能向前走下去,不能回头,不能止步。
“兰侠,去,把我最华美的衣裳首饰都找出来,胭脂,水粉,眉黛,唇红……”
她的年纪不占优势,韩王的后宫里,将会有大把大把风华正茂的美丽少女,但她是熟透的果儿,她有着天下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人风情。对韩王,她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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