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运筹帷幄
她十分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冶州府懂得治水的也就只有老姜一人，且不论他是否真的有问题，我们突然开始查他，会不会对加固大坝之事有影响？做最坏的打算便是老姜出问题，那么大坝怎么办？这才是李叔那些人的目的吧？在上次草棚子崩塌杀人不成，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地想要借我们的手……”
“阿言，”魏君遇忽而屈指轻触她的额角，叹了口气，“我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如今孩子还在他手上，他这样做，分明是没给我们多余的选择。”
沈言眸子微张：“那你……”
魏君遇忽而一笑，却是有几分冷意：“你我又岂是那等能由他牵制的人？孩子我要救，这大坝，也不能毁！”
沈言惊讶地看着他，良久，才呼出一口气，定声道：“是！”
她该相信他的。魏君遇……本就不是普通人。
这一声“是”让魏君遇眼底亮了几分，明显沈言的反应让他更加高兴了。
身边的暗卫抬头望天，心下默然。
二殿下好似和小将军越发像了。
沈言整理了下脑中凌乱的思绪，淡定下来，看着面前目光灼灼的人，呆了呆。
公子这般看她做什么？
“咳，那我们现在是……按你昨晚说的去看看那些加固大坝要用的材料？”
“是。回去找老姜，让他带路。”
就算有问题，也不至于在眼皮子底下动手不是？
……
老姜自那日入府后，便没了什么动静，像是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只有到饭点才会露面，府中的人盯了许久，也不见他出过那间屋子。
所以沈言和魏君遇过去时，房中那股压抑的味道险些没让沈言吐出来，连忙扯着魏君遇离远了些，脸黑了黑，朝和扬使了个眼色：“去，把人叫出来。”
和扬欲哭无泪。
他自然也闻到了刚才那股怪异的味道，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中枪。
屏息上前敲了敲门：“老姜？将军说让你带他们去看看材料！”
憋着气说完，和扬连忙跑的远远的大大喘气，边上的阿漆见了，面色怪异：“怎么带了这么个人回来，我们公子很爱干净的，要是……”
和扬狠狠瞪他一眼：“你家爱干净的公子让带回来的！”
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怎么阿漆的眼神像是他玷污了这所宅子一样！
“……”
顿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了动静。
老姜蓬头垢面地走出来，挠了挠脸，呆呆地看着沈言：“看，材料？”
沈言点点头。
老姜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连门都不关，捏着手里的图纸只顾一人往前走，沈言和魏君遇见状，连忙跟上。
“和安给他准备马车，在前边带路。”
“是。”
加固大坝所用的材料自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但因数量巨大，城中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而且为了方便动手的工匠取用，只放在了离大坝不远的一处大仓里。
沈言等人到时，已经快近正午了。
就近寻了处小茶摊坐着，沈言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拿出来给魏君遇摆上，摸了摸药还是温的，放心了些。
见魏君遇看着她，沈言解释道：“老周说药丸再好，终究比不过这药汤的效果，所以能和药汤自然比服药丸好。”
魏君遇垂眸敛下眸中柔和之色，轻轻地“嗯”了一声在优雅地吃完东西后立刻将药喝了，模样乖得不行。
沈言立在身旁，看着他的发顶忍住上去揉两把的冲动，将目光偏向另一边默不作声啃着干粮的老姜身上。
因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沈言等人吃的都是干粮，但魏君遇身子不好自然不能与他们一样，所以沈言才专门让人给他备了吃食。
当然吃的东西也是老周顺便拟的单子。
砰。
“哎哟对不住！你没事吧！啊？老姜？”那边阿二走过老姜身边时不知怎么将手里的茶水歪倒在老姜身上，虽然不烫但湿漉漉地也不好受，偏偏这老姜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木讷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只专注于手里的图纸，一双眼睛只有在上面才有光亮。
见状，阿二暗暗朝她摇了摇头。
沈言暗叹一声，没再动作，等一行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才又上了马车继续往前行，直至进了接近山林的一处隐秘的大仓前。
其实里面也就是一些木材和石料，所以周边并没有什么人把守。
众人俱都看向老姜，等阿一出声提醒，他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在自己身上掏了掏，最后掏出一把发黑的钥匙，上前将捆了好几层的锁打开。
阿一等人上前搭把手一起将沉重的大门推开，扑簌簌的灰尘掉落，木头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沈言把魏君遇往后带了带，等灰尘散尽，里面的情况才映入眼底。
木材被整整齐齐地捆绑着，另一边则是一堆石料。
并没有什么问题。
沈言和魏君遇相视一眼，漫步进去左右看了看，魏君遇看清那堆木材时，伸手轻轻拂过表层，在触到上面厚厚的灰尘时，眉头及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
沈言顿了顿，摸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低声道：“怎么了？”
魏君遇手指微蜷，不经意间将沈言的手勾住，两人皆是一顿，继而像被烫着一般连忙分开。
“等会说。”
他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后，继而转身看向老姜：“这些木料倒是保存得好，不过我看雨势好像有变化，先生准备何时对大坝进行加固，可要快些才好。”
老姜背部几不可查地僵了僵，依旧讷讷道：“有数，过几日。”
意思是他心里有数，闻言魏君遇没计较，只是笑了笑：“那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确定的么？”
“没。”
“既如此，你们先带姜先生回去休息，为几日后的加固大坝做准备，我和小将军再去周边巡视一圈。”
他说这话时，沈言紧紧盯着老姜，奈何对方依旧是那副呆呆的表情，仿佛刚才回话的不是他。
若真的有问题，那藏得也太好了。
等人都走了后，沈言才迫不及待地看向魏君遇：“怎么了？可是那堆木材出了什么问题？”
魏君遇道：“木材是不是有问题我不确定，但上面的灰也太厚了。”
“啊？”沈言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当下嘴角抽了抽，极有耐心地等着他的下言。
果然——
“记得之前捕头说的么？大坝若要加固那定然要早些准备好材料，但是里面的木材堆放了太久了，没有两年以上，是不会有那么厚的灰的。”
沈言眼睛转了转：“再怎么提前准备也不会这么早，因为木料堆放时间太长会受损，更别说用来加固大坝，所以你是怀疑，里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用来加固大坝的材料？”
魏君遇点头：“而且刚才老姜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这和他一贯的形象性格完全不符。”
若是真的痴于木料和建堤之事，那么在发现里面的不对劲后怎么会无动于衷？而且若真的爱惜木材，绝对不会任由它们在仓库中掩埋生灰，最后腐朽。
而魏君遇没说的是，当初老姜在家门口还不认路的事。
哪怕再呆再宅也不至于连家门口的路都认不得，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本来就不熟悉那个地方。
老姜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最后会因灰尘而暴露。
两人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魏君遇先开口道：“现在加固大坝之事刻不容缓，我们这边表现出来的本就是一副紧盯大坝的模样，他不会坐以待毙，至于真正的材料……他定会有所动作，让你的人放松些，看看他怎么动作。”
沈言见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自己也开始兴奋起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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