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雨天搓澡
春雨绵绵，似乎整个饶城都被氤氲包裹。
“这雨是下个没完了。”林红不耐烦抱怨。
因为下雨，林红快一周没去钓鱼，她百般无聊拿着扫帚一点点把台阶上的雨水扫进门口的水沟里，雨水转着圈流着，随着沟里的看不清的烂渣子一块堵在下水道口。
“这破沟子！”
没办法，林红进厨房拿出火钳夹子，把沟里的污秽夹出来扔着垃圾桶里。
“别忙活了，等会又得堵上。”冉卫国在屋里劝她，看见她肩头上淋了雨，更是急忙催促她赶紧进屋。
“生活几十年了，咋突然不适应呢。”冉卫国不解。
林红不耐烦白了他一眼，心里带着对雨水的气。
后面三十多年，日子是越过越好，虽然孩子不省心，但是两口子的生活质量是得到质的飞跃。
先是搬进安置小楼房，后头又搬进商品房，没臭味没暴雨淹家，日子是过得舒坦又舒心。
林红早早就习惯那种干净清爽的日子。
她也不明白那么个小说的穿越者为啥非得买四合院，瞧着四合院下水道问题，看着就心烦，要她说得买一栋楼，当个收租老太婆不好？
恍惚间，她又想起汪家二进的院子，临时改变自己的想法，住那院挺不错的，怕水淹，找个高点厢房住呗。
“这雨下的，我连进厨房都不愿。”林红站在屋门口，看着厨房棚上塑料瓦片，凹槽处哗啦啦淌着雨水，飞溅到处都是水花。
“这澡堂的流氓还没抓住？”冉卫国也从其他人那儿听说这事。
好几日没洗澡，他浑身不得劲。
林红进屋，推开窗户散散屋里的水霉味。
“我看没什么流氓，估计是犹豫推哪堵墙呢。”
“这么严重？”冉卫国有些不相信。
这年头，办事流程繁琐，在花钱的东西上签字盖章不敢胡乱，再说是公家修的，那施工队敢乱来？
冉卫国觉得林红说的夸张。
两人说不到一块就没接到聊，倒是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红袖章。
“这段时间没看见了。”林红心中松口气。
“估计是找着了。”冉卫国真切希望这群人别再来了，好几回在胡同里巧然碰见，里头几个小伙子耀武扬威的，让人看着心烦。
倪家两人听说过，过去是饶城有名的地主，土地革命时候家里被充公了，建国后，政府退还了倪家的祖宅，倪家主干旁系一大家子都挤在大宅子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杂院。
倪家大房的大儿子读过书又留过洋，之前没说留洋有问题，现在被打成黑四类。
一夜之间倪家的大杂院就被抄的稀巴烂，恰好又抄出几本洋文书，这下倪家大房资本罪名被坐实。
林红不相信也只抄出几本洋文书，革委会这几年坐镇的，脾气一年比一年大，手段也一年比一年狠。
有钱能使鬼推磨，以抄家之名捞油水的，她后面可听多了。
也不知道倪家是什么宝贝，不惜让革委会起了内斗。
渐渐地，雨下小了点，抄手游廊门口的人家推门而出，手里拿着竹篮子，篮子上方搭着一毛巾。
“林大妈，搓澡去啊，听说今天的澡堂要钱不要票。”对方看见她，笑嘻嘻地提领手上的篮子。
“不是关门了吗？”对面林红问。
“是关了，这两天下大雨，又开了，说是有人上街道办问，修好的澡堂为啥开两日又关两日，街道办说不出所以然，今儿早上又开了。”
说完，对方表示先走一步，害怕等会没啥好位子。
林红转身入屋，问冉卫国去不。
“不是有流氓吗？”
林红没好气笑：“咱们这把年纪还怕人看，街道办能开，肯定会安排人守着。”
“我去啊，我可不管你，这两天不能洗澡可把我憋坏了。”说完小跑进厨房，然后收拾洗漱用品就往外头走。
走两步回头看屋里，冉卫国没动。
“矫情！一大把年纪谁看你！”林红低声怼了两句，自己去前院叫上周大妈和梁大妈。
不赶巧，两人都得带孙子，林红只好自个去了澡堂子。
现在没红袖章，她是谁也不怕，又是北阳胡同里的胡汉三！
进了澡堂，梁秋先看见她，朝她招呼不到两句，又忙着去。
“同志，搓澡得多交两毛钱。”服务台的小妹麻利扯下票，朝林红递过去。
拿上小票，林红找到梁秋让她给自己找个力气大的师傅。
“这两日憋屈的。”
“行，婶子，我再给你找个安静的地儿，离那眼口子远点。”梁秋低声说着，真的把林红带到另一个池子。
“那眼口没解决？”林红顿时有些后悔来了，嘴上说不在意流氓，被人看光身子，搁谁都膈应啊。
梁秋：“就是堵上了，人还没找到。”
梁秋拍拍最里面的床位，让林红在这里等着。
“婶，我去给你叫师傅。”
这孩子真实诚，说安静真一个人也没有，离外面也有些距离，人声都听不清楚，只听见水滴滴答滴的，听久了倒有些渗人。
林红坐在水池边，四处打量，看看哪里还有眼。
过了半会，梁秋气喘吁吁跑回来，一脸抱歉：“婶子，今天生意太好了，师傅手里都有活，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搓吧，之前跟着刘大姐学过，等会我帮你把票退了，”
“免费的！”
说完她拿出搓澡巾，站在林红面前。
林红有些犹豫，不搓澡也行，可是对上孩子渴望上工的眼神，林红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慢悠悠站起身，只叮嘱一句：“等会你手轻点。”
梁秋人老实可也会看人眼色，她知道林大妈这是不信任自己的手艺，可免费的总是香。
“婶子，我虽然比不上刘大姐他们，可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前几日我还帮着他们搓了几个客人。”
“您要是真等他们有空，那估计得等到天黑。”
话音刚落，雨又下大起来，空中还扯出几声雷响，透过屋子听起来闷闷的。
“这是打雷了？”林红疑惑。
“春雷好。”梁秋边回应她边上手。
林红闭眼感受一会，确实没有老师傅搓起来得劲，可是手法也算不错，她好奇问：“秋儿，你想当搓澡师傅？”
梁秋大方：“想啊，师傅们每月工资是二十呢，比我高出一倍。”
说着说着她语调沉下去，人有些失落。
“我现在不是城里户口，没个副食本就买不到粮，每月花钱卖粮多比别人贵，这样我攒不下什么钱的，”
梁秋说到这里叹口气，堂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稍微凝重。
“我攒不下钱就气不死我那该死的娘！”她愤恨说着，手上不由使上劲儿，痛得林红闷哼一声。
这时屋外响起一声惊天雷，这回两人是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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