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烟火

叶南雪看着萧禹岿然不动的背影，心中感慨：这位帝王的隐忍功夫，当真是炉火纯青。难怪能让章月瑶如此小觑。

楚叙等人眼中闪过怒意，一个帝王竟然被一个嚣张无礼的小姐这般看不起，几乎要忍不住说些什么。还好乔宥川及时按住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远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汪汪汪的叫个不停，我当是谁家的狗在这儿撒野，”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是章家小姐。”

萧云踱步而来，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章小姐既然这般看不上我皇叔，又为何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哦，我明白了……”他故意拖长声调，“是想提醒皇叔，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章月瑶脸色一白。

“可是章小姐，”萧云继续道，语气轻松却字字诛心，“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你当了皇后，也管不着皇叔结识其他女子吧？更何况，长乐郡主是皇叔的座上客，南周向来以礼待客。这点，你父亲章大丞相不是最推崇的吗？”

章月瑶浑身一颤。每次见到萧云，她就忍不住想起一件事：他的父亲，就是被自己的父亲一杯毒酒赐死的。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事……先……告退了。”她慌忙离去，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皇叔，”萧云走到萧禹身边，“您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萧禹终于放下画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也说了，刚才听到的是狗吠声，难道你也让皇叔咬回去吗？”

叶南雪却被萧云先前的话惊住了——做皇帝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

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在心头蔓延。这段时日以来，每当萧禹对她冷淡时，她就会觉得胸闷难受。如今听到这话，那种感觉更甚。

她偷偷看向萧禹。他正和几位先生低声商议着什么，神色认真。月光下的侧脸依旧清冷俊美，却让她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是啊，他是帝王，是会有后宫佳丽的帝王。她在心里自嘲地笑笑：叶南雪啊叶南雪，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心慌意乱了？

“我去看看云溪在忙什么。”她轻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反正他们在谈正事，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砰！！！

一声巨响打破夜空的宁静。叶南雪抬头，只见漆黑的天幕上绽放出绚丽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映照出她微红的眼眶。

是了，今晚是除夕。这样的时刻，皇帝都该在宫中与皇室宗亲们共度的。可萧禹，却选择在行宫中“吟诗作画”。

“很美是不是？”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南雪回头，见萧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陛下不是在和先生们议事吗？”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除夕夜的烟火。”萧禹淡淡道。那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烟花在头顶绽放，照亮了萧禹温柔的目光。

叶南雪却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其实你不用顾及我。我只是……有些想长翊哥哥了。”

她望着远处天空绽放的烟火，眼中带着担忧：“一路回来，听到不少关于北荣的传言。说是境内大乱，连流寇都敢自立为王了。长翊哥哥在北境……”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个年，怕是不好过。”

萧禹眸光一暗：“原来你是在为长平王担忧。”

他还以为她是在意萧云说的后宫佳丽三千，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乔先生已经在为这事筹谋。你放心，既然朕选择支持他，就一定会帮他渡过难关。”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飘下雪花。这在江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叶南雪仰起头，伸手去接那些飘落的雪花。可等落到手心时，那些晶莹的六角，却瞬间化作了一滴水珠。

果然啊，有些东西太过脆弱，一碰就碎了。就像……她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有些累了，”她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晚膳就不跟大家一起用了。”

不等萧禹回应，她就快步离开。生怕再多待一会儿，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会暴露无遗。

萧禹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带着刺骨的寒意。

“陛下，”乔宥川的声音传来，“诸位先生都在等您。”

萧禹这才收回目光。是啊，这是他请大家来江都后的第一顿晚宴，又是除夕，他得招待好这些不辞辛劳来相助的先生们。

可他的心思，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刚才她说想念长翊哥哥时的神情，那般真挚，那般关切。而他呢？在她心里，到底又是个怎样的存在？

“哎，”他压下心中的酸涩，“不能让诸位先生久等了。”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江都都染成一片白色。萧禹最后望了眼叶南雪离去的方向，才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正厅。

有些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就像这场雪一样，明明那么美，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

雪夜的江都格外清冷。

叶南雪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慕白让人送来的满桌佳肴。卤鸭脖、鸭胗是江都有名的美食，还有各色精致小菜，热气腾腾的汤羹，以及一壶萧禹珍藏的西域葡萄酒。

“郡主，您尝尝这个，”云溪给她布菜，“这是江都有名的醉虾，还有这个狮子头，都是陛下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叶南雪端起酒杯，晶莹的葡萄酒在灯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她轻轻摇晃着夜光杯，醇香的果香在房中弥漫。这酒确实不凡，入口绵长醇厚，带着淡淡的甜意，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格外暖人。

“听说这是西域贡酒，”云溪又给她添了些菜，“慕统领说陛下平日最喜欢这个。”

叶南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酒液。透过酒杯，窗外的雪景竟带着几分朦胧的美感。她意外穿越到这个乱世已经半年多了，原本以为在镜月城潜心研究药方，过着清净日子也不错。可自从萧禹闯入她的生活，再加上顾长翊无微不至的关心……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溪，”她轻声道，“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郡主这是……”云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是在想长平王吗？”

叶南雪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嘲地笑了。她举起酒杯，让醇香的葡萄酒滑过喉咙，试图压下心头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有些话，她只能藏在心底：关于她是个穿越者的事实，关于对萧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关于对顾长翊的愧疚与牵挂。

还有今天萧云说的那些话。后宫佳丽三千……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强行压下心头那股酸涩。

可命运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一个装作落魄商人的帝王，一个温柔似海的表哥，彻底打乱了她的平静生活。

“其实在镜月城多好，”她望着窗外，“每天研究研究养生的方子，做做药丸看看书，吃吃美食，多清净。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云溪看着她微醺的样子：“郡主，少喝些。”

“你说萧云说得对吗？”叶南雪突然问，“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她自嘲地笑笑，“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郡主……”云溪心疼地看着她。

叶南雪摆摆手：“别管我，我就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就是有些想家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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